2022年11月第一期《区域动态》拉美和加勒比地区

区域动态（拉美和加勒比） 2022年11月第一期 海地人道主义危机：介入还是不介入？ 导言 作为加勒比地区的国家之一，海地近年来面临着政治、经济、安全和公共卫生等多重挑战。今年9月以来，海地局势持续恶化，黑帮暴力犯罪猖獗、燃料价 格上涨、民众大规模饥饿、霍乱疫情卷土重来等多重人道主义危机爆发。10月7日，海地政府迫于形势向国际社会请求武装支援，与此同时国内民众爆发了抗议国际干预的游行。国际力量的介入一直都是影响海地局势走向的重要因素，但关于是否介入以及如何应对海地事务的争论从未停止。就当前的海地乱局，联合国安理会于10月21日批准定向制裁措施。本期汇编将呈现海地目前的多重危机，聚焦自危机升级以来海地国内和国际社会各方的反应与应对措施，对其进行探讨与反思。 一.海地人道主义危机的现状 （一）黑帮暴力犯罪猖獗 根据美国国际开发署（U.S.AgencyforInternationalDevelopment，简称USAID）2021年11月发布的研究，海地有多达200个黑帮帮派，他们控制了首都太子港约60%的地区，以及重要港口和道路等设施。在黑帮的控制下，绑架、抢劫以及暴力等社会安全问题持续困扰着海地。联合国海地综合办事处（BureauintégrédesNationsUniesenHaïti，简称BINUH）8月发布的数据显示，仅在今年4月和5月之间，就有188人因黑帮与警察之间的冲突而死亡。根据海地人权分析和研究中心（Centred'analyseetderechercheendroitsdel'homme，简称CARDH）的报 告，2022年第一季度的绑架案同比去年增加了44.8%；而5月和6月的绑架案分别比去年第一季度的总和（142起）还要多，分别为188起和155起。 （二）燃料严重短缺 在社会安全危机之外，经济的动荡和脆弱性加剧民生凋敝。长期以来，海地一直遭受通货膨胀的困扰，燃料的供给问题始终棘手，严重威胁当地的工业生产、公共服务机构运营及居民的日常生活。今年7月，海地的通货膨胀率首次超过30%，并持续至今。海地最主要的石油入境通道、位于太子港的瓦勒码头（Varreux）自去年10月起便被黑帮控制，导致海地燃料严重短缺。今年9月中旬，在海地政府因收支问题宣布暂停柴油补贴、提高燃料价格后，海地社会危机全面爆发。数百家企业和医院陆续由于缺乏能源被迫关停。 （三）民众大规模饥饿 与此同时，海地民众面临着大规模饥饿的威胁。联合国世界粮食计划署 （WorldFoodProgramme）10月发布的数据显示，海地至今约有近一半人口 （470万人）处于严重饥饿状态（意味着整个家庭严重营养不良，或者必须将全部收入用于最基本的粮食需求），达历史新高。而处于黑帮控制地区的民众处境更为恶劣。在首都的太阳城（CitéSoleil）社区等帮派冲突的中心区域，65%的居民处于灾难性饥饿状态，其中5%的人需要紧急人道主义援助。9月16日，黑帮又洗劫了联合国粮食计划署位于戈纳伊夫（LesGonaïves）的一个救济仓库，那里储存了1400吨粮食。 （四）霍乱疫情卷土重来 10月2日，海地报告了一例霍乱阳性病例，时隔多年再度暴发的霍乱疫情使得海地局势雪上加霜。据海地政府称，由于通信线路中断以及食品和能源供应不足，霍乱疫情正在持续恶化。根据泛美卫生组织（PanAmericanHealthOrganization）11月15日的报告，海地的霍乱确诊病例已达816例，而死亡病 例已经上升至175例。正如联合国秘书长海地事务特别代表海伦·拉莱姆 （HelenLaLime）所言，海地危机已不仅仅局限于单一范畴，安全、经济和政治三重危机已汇聚成一场人道主义灾难。 （五）海地政府及人民的反应 面对日益恶化的局势，10月7日，阿里尔·亨利（ArielHenry）政府请求国际社会向海地提供武装支援，认为这是使该国重新步入正轨的唯一途径。第一批予以回应的国家是美国和加拿大，两国的军用飞机于10月16日抵达海地，运送战术安全设备供当地警察使用。 然而事与愿违，军机的到来反而激起了新一轮针对亨利政府的社会抗议。抗议者认为亨利作为总理请求国际武装干预僭越了其职权。在美加两国军机抵达的第二天，数千名海地民众在太子港进行抗议示威。前参议员莫伊兹·让·查尔斯 （MoïseJeanCharles）也重申，作为代理总统，亨利无权采取这种措施，并要求其辞职。 二.海地人道主义危机的根源 （一）政府当局的合法性危机 海地人道主义危机的根源之一在于其政局的持续动荡，政府当局的合法性受到质疑。根据俄新社（Sputnik）2022年10月18日文章《混乱与外界干预：理解海地危机的关键》（Entreelcaosylaintervenciónextranjera:lasclavesparaentenderlacrisisdeHaití），海地如今的危机并非一朝一夕之故，而是多重因素累积的结果，而危机源头则要追溯到去年发生的前任总统若弗内尔·莫伊兹（JovenelMoïse）遇刺事件。2021年7月7日凌晨，莫伊兹在其私人住宅遇刺，至今海地政府仍未彻底结案和抓获所有涉案人士。2022年7月7日，正值莫伊兹遇刺一周年，《里斯汀报》（ListinDiario）在文章《若弗内尔·莫伊兹遇刺前后的海地》 （HaitíantesydespuésdelasesinatodeJovenelMoïse）中指出，莫伊兹的遇刺使海地陷入近几年来最严重的政治危机。 实际上，在莫伊兹被刺前，其就任过程就已危机重重。2020年，莫伊兹在任期间为推行宪法改革解散国会，靠颁布行政令（ExecutiveOrder）进行治理。自此，海地的社会示威活动便持续不断，其中最大的争议点在于莫伊兹的宪法改革及其任期问题。海地现行宪法规定的总统任期为五年。在2015年的海地大选首轮选举中，莫伊兹的得票率为33%，超过其他候选人，但没有达到免除决选的多数票门槛（即票数过半），而后因以得票率排名第二的候选人塞莱斯坦（JudeCelestin）为首的抗议群体指控其涉嫌舞弊而被裁定撤销其任免。直至2016年的 重新选举，莫伊兹获胜并于2017年2月就职。抗议者认为从2016年算起，到 2021年初其任期应当已结束，由此，他们自2021年1月起不断举行大规模抗议示威。当时，海地国家警察（PoliceNationaled'Haïti）一度宣布国家进入紧急状态。 在莫伊兹遇刺后，海地政局愈发动荡，陷入了围绕时任外交部长兼代理总理的克洛德·约瑟夫（ClaudeJoseph）以及莫伊兹在遇刺前指定的候任总理阿里尔·亨利（ArielHenry）之间的正统性争论。最终，获得国际势力支持的亨利于2021年7月底成为总理。但亨利政府和抗议者之间的政治斗争仍在继续。此外，亨利本人还被指控参与了对莫伊兹的暗杀事件，其所领导政府的合法性不断受到质疑。 （二）法律和司法体系的缺位 法律和司法体系的缺位是造成海地乱局的另一重要原因。海地法律体系的不完备和执行不力促使社会动荡加剧。美国国会研究服务局（CongressionalResearchService）8月2日在文章《海地政治危机及美国政策概览》（Haiti:PoliticalConflictandU.S.PolicyOverview）中指出，自去年亨利上台以来，海地国内在如何恢复政治秩序、是否重新进行大选等议题上存在两种针锋相对的看法。亨利提议任命临时选举委员会召集选举，并希望在新的民选政府上台前由自己继续担任政府首脑。但海地危机解决方案公民大会（ConférenceCitoyennepouruneSolutionHaïtienneàlaCrise，简称CCSHC），也被称为“蒙大拿组织”（MontanaGroup）对此表示反对，这一组织由海地国内许多民间组织和政治家共同构成。在2021 年8月达成的《蒙大拿协议》中，他们提议成立一个为期两年的过渡政府，由总统和总理领导，并设立监督委员会以恢复秩序和管理选举。截至目前，亨利和蒙大拿组织之间的谈判尚未有结果，海地重建政治秩序的进程仍然停滞不前。 此外，现有法律和司法体系及其执行机构无法遏制黑帮问题。研究拉丁美洲有组织犯罪活动的调查组织“洞察犯罪”（InSightCrime）指出，前总统莫伊兹曾向黑帮和其他犯罪集团提供资金和武器，以镇压反政府抗议。在莫伊兹遭到暗杀后，黑帮势力更加猖獗。而且，海地司法系统的薄弱加剧了有罪不罚的现象。除了悬而未决的莫伊兹案件外，在2022年6月，当地黑帮团伙强占了位于太子港的海地司法总部（PalaciodeJusticiadeHaití），并且在袭击中造成数人受伤。 海地最大的帮派联盟“G9家族和盟友”（FòsRevolisyonèG9anfanmiealye）头目吉米·谢里齐耶（JimmyCherizier）称，引发冲突是为了让亨利辞职、建立新的政治秩序，并赦免黑帮成员。谢里齐耶是前海地国家警察官员，其组织控制了海地大片地区，阻断燃料和其他基本商品的供应。 三海地人道主义危机：国际力量的介入 （一）联合国的表态及当前决议 针对当前的海地局势，联合国呼吁建立人道主义走廊。10月17日，联合国秘书长安东尼奥·古特雷斯（AntónioGuterres）表示，海地面临着巨大的危机，需要进行“武装干预”，并向安全理事会呼吁成员国“考虑海地政府的请求，立刻部署一支专门的国际武装部队以解决该国的人道主义危机”。古特雷斯还补充解释道，这些行动无关于海地问题当中的政治范畴，因为政治问题需要由海地人民自己来解决。他强调联合国与海地人民站在一起，并将支持在该国建立共识、减少暴力和促进稳定的努力。联合国驻海地特别代表兼人道主义协调员乌尔里卡·理查森（UlrikaRichardson）于10月6日表示希望让燃料进入太子港和其他地区，以保障医疗机构的正常运作和居民的日常生活，从而更好地应对霍乱疫情。此外，联合国粮食署、联合国人道主义事务协调厅（UnitedNationsOfficefortheCoordinationofHumanitarianAffairs）等组织也正在向海地提供紧急援助。 10月21日，联合国安理会以15票赞成一致通过第2653号决议，决定对黑帮头目吉米·谢里齐耶及其资助者实施制裁，其主要措施包含资产冻结、旅行禁令和武器禁运等等。决议附件指出，谢里齐耶策划、指挥或实施了“严重践踏人权的行为”。然而，尽管决议一致通过，但是不同国家及国际组织关于是否介入以及如何应对海地问题存在激烈争论。事实上，国际力量的介入一直都是影响海地局势走向的重要因素，主张或反对介入海地事务的争论从未停止。 （二）国际社会中主张介入海地乱局的声音 1.美国的主张 《经济学人》杂志10月20日发布的文章《一支美国支持的外部军队可能被派往海地》（AnAmerican-backedforeignforcemaybesenttoHaiti）指出，自前总统莫伊兹遇刺以来，海地的总统、议会和选举名存实亡。现亨利政府所拥有的民主授权和所获支持相较于莫伊兹要更弱。而且，海地在目前的状况下举行选举会很棘手，因为亨利政府并不赞同《蒙大拿协议》。海地似乎并无可能通过正常的政治运转找到解决方案。 在10月21日联合国制裁海地黑帮的决议通过后，美国常驻联合国代表琳达·托马斯·格林菲尔德（LindaThomas-Greenfield）表示，美国和墨西哥正在起草另一项决议，授权部署“非联合国国际安全援助特派团”来应对海地安全问题，并为人道主义援助提供便利。但截至目前，在是否向海地派遣部队的问题上，联合国安理会内部尚未达成一致意见。 根据《布省资讯》（Infobae）10月27日报道《海地危机：美国和加拿大希望组建国际援助部队》（CrisishumanitariaenHaití:EEUUyCanadáquierenformarunafuerzainternacionaldeayuda），10月26日，美国国务卿安东尼·布林肯 （Ant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