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美和加勒比地区《区域动态》7月第一期

区域动态（拉美和加勒比） 2024年7月第一期 本期提要 专题聚焦 拉美侨汇的现状与影响 各国动态 巴西、墨西哥、萨尔瓦多、玻利维亚、秘鲁、洪都拉斯 一、专题聚焦 拉美侨汇的现状与影响 多年来，对外移民一直是中美洲、加勒比地区及墨西哥等拉美国家和地区的重要社会现象。拉美民众向以美国为首的发达国家迁移，其中多数人每年都将自己的一部分收入汇回原籍国，这笔资金被称为侨汇。随着时间发展，侨汇已成为拉美多国的“经济支柱”，而拉美移民的首选目的地美国则成为了拉美侨汇的最大来源地。本期汇编旨在阐述拉美侨汇基本事实，分析近年变动趋势和原因，对拉美国家的积极影响与风险挑战；同时，本编译也涉及美国与拉美对侨汇的态度与措施，并对侨汇未来走向作出展望。 一、从美国至拉美地区的侨汇 （一）整体情况与特点 本文将“拉美侨汇”定义为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地区在海外，尤其是在美国等发达国家的工作者，将其收入汇款回原籍国的资金流动。近年，美国流向拉美侨汇规模持续扩大。根据《美洲对话》（TheDialogue）2023年11月1日发布的报告《来自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地区的家庭汇款》（FamilyRemittancesfromLatin AmericaandtheCaribbean），2023年，从美国流向拉丁美洲的侨汇总额达到了1430亿美元，显示出稳定增长的趋势。具体到国别案例，作者以海地为例指出：在海地，美国是最大的汇款来源国，2023年的汇款总额达到了37.51亿美元，占海地当年GDP总量的17.5%，且较2018年的8.26亿美元显著增长。同期，从美国向海地汇款的人数也从约26万增加到近80万。这一增长反映了侨民群体的扩大以及汇款行为的增多。 根据世界银行官网（WorldBankGroup）2023年12月18日文章《2023年侨汇流量继续增长，但增速放缓》（RemittanceFlowsContinuetoGrowin2023AlbeitatSlowerPace），美国强劲的劳动市场对侨汇的增长起到了推动作用。该文预测，作为拉美最大的侨汇接收国，墨西哥2023年将收到约633.13亿美元侨汇，占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地区总接收侨汇的约41%。此外，尼加拉瓜的侨汇增长率预计将高达45%，危地马拉的增长率为9%，哥伦比亚的增长率为7.5%。 美国流向拉美侨汇的增长不仅得益于美国劳动市场的稳健，也反映了拉美地区经济和社会需求的变化。美洲开发银行官网（Inter-AmericanDevelopmentBank）2024年5月15日文章《2023年移民工资和汇往拉丁美洲及加勒比地区的汇款》 （MigrantwagesandRemittancestoLatinAmericaandtheCaribbeanin2023）认为，侨民的就业和收入水平是理解资金流动的关键。移民的收入和就业直接影响移民汇款金额，例如美国的墨西哥移民将其平均每月收入的17.3%汇回国内。这种汇款行为具有连贯性，但也受到接收资金家庭的经济状况、自然灾害和其他危机等因素的影响。 美国到拉丁美洲的侨汇通道具有成本较低的特点。据《全球汇款价格数据库》显示，2023年第一季度，向拉丁美洲汇款的平均成本为5.8%。自2015年以来这一成本水平并未显著变化。此外，美拉汇款市场保持竞争且呈现多元化态势，没有单一公司独大。西联汇款（WesternUnion）继续占据重要地位，处理了近12%的汇款流量。同时，Remitly国际汇款和国际货币快递（Intermex）的市场份额显著扩大，分别实现了30%和16%的交易量增长。尽管速汇金（MoneyGram）和RIA国际汇款在2023年的市场份额略有下降，但与2020年相比，它们的转账量都有所增加。 （二）近年来侨汇变动原因 墨西哥《金融报》（ElFinanciero）2021年7月7日文章《侨汇的影响》（Elimpactodelasremesas）表示，侨汇的稳定增长与侨民母国货币的强烈贬值相关，这迫使移民寄回更多资源以支持他们的家庭。在许多拉美国家，由于本货币购买力下降，移民家庭需要更多的外币来维持生活水平。例如，墨西哥比索兑美元的汇率波动就是影响侨汇增加的一个重要因素。由于墨西哥家庭以本币接收汇款，因此当比索贬值时，他们收到的汇款金额在本币计算上会有所增加。 导致侨汇增长还有两个主要因素。其一与美国自疫情爆发以来推出的财政刺激方案相关，即针对家庭支持、缓解企业关闭及就业下降做出系列调整方案。墨西哥侨民或可直接从这些政府转移支付中受益，或可因美国经济的快速复苏及由此带来的劳动力需求增加而间接受益。这些刺激措施提高了移民的收入水平，使他们有更多的资金汇回家乡。其二与疫情前美国经济的强劲表现相关。与之前的金融危机相比，墨西哥侨民的主要就业行业（如建筑业）此次并没有显示出脆弱性，这可能为工人提供了更好的收入条件。经济环境的稳定和就业机会的增加使得移民在侨居国的工作相对更加稳定，从而能够向家乡汇出更多的资金。 总的来说，比索的贬值、美国的经济刺激措施以及疫情前的经济强劲都是推动拉美侨汇增长的关键因素。这些因素的共同作用，利于拉美移民为他们的家庭提供更多资金，导致整体上其向家乡汇款的频率和金额呈上升趋势。 根据世界银行发布的《移民与发展简报》（MigrationandDevelopmentBrief）一文的分析，随着侨民在美国特别是在食品饮料服务、卫生服务和建筑业就业机会的增加，侨汇显著增长。尽管如此，预计2024年该地区侨汇的增长率将放缓至2.7%，这与预期的美国GDP增长放缓有关。这一局势还因监管和政策变动进一步复杂化。例如，佛罗里达州州长罗恩·德桑克蒂斯（RonDeSanctis）召集的大陪审团建议对汇款转账征税，因为这些转账被怀疑与涉及帮助非法移民进入美国的跨国犯罪组织有关联。此外整体移民政策的收紧，如第三国过境禁令和更加严格的驱逐制度，也可能会对未来侨汇水平产生负面影响。 二、侨汇对拉美的影响 （一）经济方面 美国流向拉美的侨汇为拉美经济发展注入了活力，但未能解决拉美发展的结构性问题。根据哥斯达利亚国立远程大学（UniversidadEstatalaDistanciadeCostaRica）研究员古斯塔沃·阿道夫·加蒂亚·洛佩斯（GustavoAdolfoGaticaLópez）2022年发表的文章《家庭汇款：被迫离开中美洲者的贡献》（Remesasfamiliares:lascontribucionesaCentroaméricadequienestuvieronqueirse），侨汇对拉美的经济发展具有一定的重要性。直观地从侨汇占GDP的比例来看，在2020年全球经济活动受疫情影响、整体陷入衰退的背景下，侨汇对一些中美洲国家GDP的贡献非常显著。在萨尔瓦多和洪都拉斯两国，侨汇收入大致相当于两国当年GDP的24%，在危地马拉和尼加拉瓜这一比例约为14.6%。此外，侨汇还缓解了政府的财政压力。洛佩斯通过计算增值税估算了侨汇对财政收入的贡献，结果显示，2019年哥斯达黎加、萨尔瓦多、危地马拉和洪都拉斯的侨汇通过增值税对财政收入的潜在贡献分别为约279万美元、2215万美元、3910万美元和1738万美元。侨汇的流入对宏观经济稳定起到了重要作用，其效果在汇入国经济受到外部冲击时更加显著。 洛佩斯还认为，侨汇成为了某些拉美国家的重要外部资金来源，其重要性甚至超过了官方国际发展援助和外国直接投资。2009年至2020年间，萨尔瓦多的侨汇收入几乎是外国直接投资的11倍，危地马拉的侨汇是外国直接投资的6倍， 洪都拉斯侨汇是外国直接投资的4倍。此外，侨汇收入相对外国直接投资更加稳定，不容易受政治环境、投资条件等因素的干扰。在困扰拉美的贫困问题方面，洛佩斯认为侨汇已经成为了政府治理贫困的一大法宝，中美洲国家一旦失去侨汇，贫困家庭的比例将增加2.7%。此外，侨汇的存在减轻了家庭对国家公共服务的依赖，减少了对教育、医疗、住房和信贷等公共服务的需求压力，还有助于缓解国内劳动力市场的压力。 根据《美洲对话》（TheDialogue）发布的《危地马拉的妇女、侨汇和金融包容性》（Women,RemittancesandFinancialInclusioninGuatemala）报告，危地马拉的女性，尤其是玛雅社区中的女性，可以通过侨汇减轻其经济脆弱性。报告认为，对于原住民妇女来说，侨汇收入占她们总收入的63%，接收侨汇可以显著 增加她们的总收入。在获取侨汇后，玛雅社区中的女性倾向于将侨汇用于储蓄，利息对收入的直接增加起到了滚雪球的作用。此外，金融包容性的提高有助于妇女实现经济独立，这对于她们的长期经济安全和生活质量至关重要。 在享受侨汇带来的发展红利的同时，不乏对过度依赖侨汇提出批评的声音。根据哥伦比亚《时代报》（ElTiempo）2023年9月30日文章《汇款仍是拉丁美洲银行的机遇所在》（LasremesassiguensiendounaoportunidadparalosbancosenLatinoamérica），2022年，拉丁美洲的侨汇收入达到了142.3亿美元，这是过去20年来增长最多的一年。这种增长虽然在短期内可能对经济有积极影响，但从长远来看，可能会增加国家对侨汇的依赖性。国际移民组织驻多米尼加共和国负责人何塞·加斯特尔邦多·阿马亚（JoséGastelbondoAmaya）指出，侨汇并非万能，经济发展是政府、私营部门和劳动者的共同任务。不可否认的是，侨汇对于改善接收家庭的生活质量至关重要，但不足以推动更广泛的经济发展。为了解决经济发展的结构性问题，紧紧依靠侨汇是不够的，更需要技术变革和生产可能性曲线向外移动。 该文还援引了经济学家路易斯·阿图罗·巴尔塞纳斯·拉瓜（LuisArturoBárcenasRagua）的观点，侨汇降低了接受国失业人群寻找工作的动力。因为从国外亲戚那里获得的足够资金支持减少了他们寻求再就业的紧迫性。此外，侨汇还会加剧人才流失现象，有能力和受过良好教育的个人可能会选择移民到其他国家寻找更好的就业机会，这会导致本国劳动力市场失去一部分高技能劳动力，将会深刻影响汇款接受国的劳动分工和就业模式。 根据《德国之声》（DW）2023年1月6日《拉丁美洲的汇款：是福还是祸？》（RemesasenAméricaLatina:¿bendiciónocondena?）一文，侨汇可能会使经济体陷入一种依赖状态，导致经济增长放缓和更多的移民流出。侨汇似乎成为了一种阻碍经济长期发展和创新的“陷阱”。该文认为，侨汇是否能够转化为对当地经济的长期投资，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接收国的投资环境和激励机制。如果接收国缺乏有效的投资机会或激励措施，侨民可能会选择将资金投资在汇款国或其他地区，而不是在自己的祖国。这会导致资本外流，减少国内可用于生产和创新的资金。此外，侨汇如果主要用于消费而不是投资，虽然短期内可以提高生活水平，但长期来看，没有新的生产能力和技术进步，经济增长将缺乏动力。 （二）社会文化方面 侨汇对于社会文化的影响也是双面的。智利阿尔贝托·乌尔塔多大学教授卡罗琳娜·斯特福尼（CarolinaStefoni）在其2011年发表的文章《移民、侨汇与发展》（Migración,remesasydesarrollo）中指出，侨汇对于社会文化的影响非常多元。从积极方面看，首先，侨汇流动有助于加强家庭成员及社区间的联系，促进社会资本的积累。侨汇可以给家庭和社区提供经济自主性，减少对外部援助或政府支持的依赖。侨汇还可用于资助社区项目，如基础设施建设、教育和健康服务，从而直接改善社区的生活条件。其次，随着移民在不同国家间的流动，他们将原籍国的文化带到新的社区，同时也吸收和学习所在国的文化。这种双向的文化交流增加了社会的文化多样性。移民会使用侨汇来庆祝传统节日、维护宗教习俗或支持文化活动，这些活动有助于传承和保护文化多样性。最后，作者认为侨汇还有利于加强移民自身的身份认同，侨汇的发送和接收无形中加强了移民与其原籍国的联系，维持和强化其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