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4月第一期《区域动态》拉美和加勒比地区

区域动态（拉美和加勒比） 2023年4月第1期 巴西与阿根廷筹建共同货币：“南美元”要来了？（上） 导言： 2023年1月底，巴西和阿根廷两个区域大国于在拉美与加勒比地区国家共同体第七届峰会上宣布，两国希望在保留本币的基础上筹建共同货币“苏尔”（Sur，意为“南方”），并将邀请拉丁美洲地区的其他国家加入。此举旨在促进两国贸易、减少对美元的依赖，并有望促成仅次于欧元区的全球第二大货币区。目前，拉美其他国家对于该倡议的表态各异，各界也就这一设想面临的机遇和挑战给出了不同的评价。本月汇编将分上、下两期呈现南美洲共同货币倡议提出的背景、进展及相关方表态，分析倡议推行的可行性以及潜在影响。 一、共同货币设想的提出及拉美各国回应 1.1南美共同货币倡议的提出 2023年1月21日，巴西总统卢拉·达席尔瓦（LuizInacioLuladaSilva）与阿根廷总统阿尔韦托·费尔南德斯（AlbertoAngelFernandez）在《侧影报》（Perfil）联合发表署名文章《重启阿根廷和巴西战略同盟》（EscribenLulayAlbertoFernandez:RelanzamientodelaalianzaestratégicaentreArgentinayBrasil），表示两国正在进行讨论，希望推出一款可用于金融和商业流通的共同货币，以此降低贸易成本和两国经济的外部脆弱性，减少对美元的依赖。1月24日，拉美和加勒比国家共同体（拉共体）第七届峰会在阿根廷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举行。会上，巴西与阿根廷正式提出创建南美洲共同货币“苏尔”（Sur）的倡议，并将邀请其他拉美国家加入。 该计划于一月份宣布后，巴西财政部长费尔南多·哈达德（FernandoHaddad）表示，将成立一个工作组长期研究该计划，其共同货币主要用于两国之间的商业交易。在巴西财政部官网1月24日文章中，巴西财政部执行秘书加布里埃尔·加利波罗（GabrielGalípolo）表示，共同货币不会取代巴西雷亚尔和阿根廷比索这两种国家货币，共同货币不会进入民用流通领域，也不会被民众所使用。哈达德和加利波罗曾于2022年4月在《圣保罗页报》联合发表署名文章《创建南美共同货币可加快区域一体化进程》（Criaçãodemoedasul-americanapodeacelerarintegraçãoregional）。两人在文中指出，国际与地区的政治经济形势变化是推动巴西和阿根廷两国寻求创立共同货币的重要原因。一方面，俄乌危机显示出大国与军事力量不对称的弱国发生冲突后可能产生的可怕影响，使得一度消退的对大国核战争的恐惧复燃。另一方面，美国和欧盟利用美元和欧元的霸权对俄罗斯实施严厉制裁，更是将其排除在国际支付体系（Swift）之外。作者指出，在国际金融体系中，各国货币之间存在等级制度，而美元位于最高层，这就赋予了美国发行国际货币的特权。为了避免与同为核大国的俄罗斯展开直接的军事对抗，美国联合盟友借助货币以孤立和削弱“敌人”的力量。这种战略并非史无前例，如1979年，美联储加息使得大量美元回流，而拉美大部分国家由于此前借入大量美元债务而陷入资不抵债的困境。 美国动用货币的权力，重新引发了关于货币、主权和国民自决权力之间关系的辩论，尤其对于不可自由兑换外汇的国家，由于本国货币无法被国际市场接受作为支付手段和储备资产，其使用者更容易受到国际金融市场波动的限制。上世纪90年代，接连不断的全球危机导致多个拉美国家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 （InternationalMonetaryFund，简称IMF）求助，希望能够以某种硬通货来偿还外债。而获得这种支持的前提，往往要执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建议的”经济方案。2022年3月25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通过了与阿根廷的一项新协定，计划在30个月内向阿根廷提供319.14亿特别提款权（SpecialDrawingRights），约合440亿美元，这是自1956年以来阿根廷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签署的第二十二项债务协定。其他拉美国家则将美元化作为稳定宏观经济的方式，在执行宏观经济政策时放弃货币自主权。从2003年开始，巴西积累了国际储备，使自身从债务国恢复为净债权国。作者对此解释道，在面临战争威胁的情况下，国际储备能 发挥保护本国货币的作用。然而，作为新兴国家或发展中国家，拉美国家仍然因本币的脆弱性制约本国经济发展。而创建共同货币可以推动南美洲一体化的进程，增加贸易和投资的结合，能够促进形成一个经济集团，在全球经济中发挥更加重要的作用。此外，共同货币能够更加尊重民众意愿，使参与者在经济前景、货币主权等方面有更大的自主权。 2023年1月3日，哈达德会见了阿根廷驻巴西利亚大使丹尼尔·西奥利 （DanielScioli），两人就共同货币进行了交谈。根据西奥利的说法，创建共同货币的目标是壮大南方共同市场（Mercosur，简称“南共市”）这一贸易集团并扩大南美地区各国之间的联系。根据阿根廷国家统计和普查研究所（InstitutoNacionaldeEstadísticasyCensos）的报告，2022年阿根廷对巴西的逆差为33.65亿美元。此外，2022年阿根廷的通货膨胀率为94.8%，而巴西为5.9%。另一方面，在过去十年中，美元对巴西雷亚尔的兑换汇率上涨了67%（从3.1涨到5.2），而对于阿根廷比索上涨了3662%（从4.9到184.36）。拉共体第七届峰会前夕，哈达德再谈共同货币设想，表示该倡议是为了解决一个真正的问题：深陷经济危机的阿根廷缺乏美元，这使得阿根廷难以与巴西进行贸易，因为双边贸易主要以美元结算。“问题就出在货币上。我们正在集思广益，寻找一个可以促进双边贸易的共同解决方案，因为阿根廷是从巴西购买制成品的国家之一，而我们（巴西）对阿根廷的出口额正在下降。” 国际商业分析家、国际商会（CámaradeComercioInternacional）主席马塞洛·埃利桑多（MarceloElizondo）指出，建立共同货币的建议可以追溯到1991年的《亚松森条约》（TratadodeAsunción），条约宣布成立南方共同市场，并就“货币协调”（coordinaciónmonetaria）做出规定。此处不是指共同货币，而是在“货币、财政、关税、汇率和其他方面的协调”。在埃利桑多看来，如今重提共同货币的原因，首先是由于阿根廷面临经济困难。阿根廷的汇率问题相当复杂，导致其外汇短缺，对市场贸易条件产生不利影响。阿根廷试图向巴西寻求帮助，并推出共同货币提案作为摆脱僵局的手段。其次，巴西一方作出了肯定回应，因为卢拉新政府正寻求在拉美地区发挥领导作用。阿根廷有外贸保护主义体系，而巴西公司希望在阿根廷开拓更多市场，所以共同货币也符合巴西的经济利益。 2.其他拉美国家的回应 如前文所述，巴西与阿根廷两国不仅寻求创建两国之间的共同货币，同时也希望邀请其他拉美国家加入其中。针对这一倡议，委内瑞拉、墨西哥、秘鲁等多个拉美国家先后做出回应。 截至目前，委内瑞拉是唯一一个明确表示赞成并积极推动该倡议的拉美国家。据《激励报》（ElEstímulo）2023年1月23日文章《马杜罗支持南美共同货币的建立：这项计划包含什么？》（MaduroapoyacreacióndemonedacomúnparaSudamérica:¿dequésetrataelproyecto?）报道，在媒体证实巴阿两国正在筹备创建共同货币的第二天，委内瑞拉总统尼古拉斯·马杜罗（NicolásMaduro）在面向该国民众的电视讲话中称：“委内瑞拉支持创建共同货币的倡议，我们已经做好准备迎接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地区的独立、团结和解放。”马杜罗认为，巴西与阿根廷提出的共同货币计划能够促使拉美国家在贸易中摆脱对美元的依赖，同时有助于推动该地区的一体化进程。另据《今日俄罗斯》（RussiaToday）2023年2月2日文章《马杜罗呼吁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地区迈出创造共同货币的“第一步”》（MadurollamaaLatinoaméricayelCaribea“darelprimerpaso”paracrearunamonedacomún）报道，在第七届拉共体领导人峰会期间，马杜罗敦促各成员国努力推进拉美地区经济、商业、金融与货币的全面一体化，从而消除一直以来美元产生的负面影响，并表示委内瑞拉愿意在共同货币项目中发挥主导作用。今年2月1日，在委内瑞拉新建科技园区的落成典礼上，马杜罗再次公开呼吁建立一个包括拉共体成员国在内的共同金融体系，并坚信这项措施将成为拉丁美洲及国际社会和平发展的巨大成就，同时也是该地区通过货币经济一体化在世界面前展示自己的宝贵机会。 与此同时，其他拉美国家面对南美洲共同货币的设想更多地选择了谨慎的立场，甚至表达了质疑或反对的看法。据《周报》（Semana）2023年1月24日《墨西哥反对拉丁美洲共同货币的提议》（Méxicorechazólaideadeunamonedacomúnlatinoamericana）一文称，墨西哥总统安德烈斯·曼努埃尔·洛佩斯·奥布拉多尔 （AndrésManuelLópezObrador）于1月24日的新闻发布会中称，尽管巴阿两国都提出了这一计划，但墨西哥并不赞成创建拉美共同货币的想法，并明确表示“出于种种理由”墨西哥将继续以美元作为基准货币。此外，奥布拉多称尚不清楚卢 拉和费尔南德斯所提倡议的具体细节，并担心共同货币是“特意寻求在美元问题上对抗美国而制定的计划”。针对墨西哥传达出的这一立场，墨西哥国立自治大学经济研究所学者莫里茨·克鲁斯·布兰科（MoritzCruzBlanco）在《俄新社》2023年1月25日文章《洛佩兹不参与卢拉和费尔南德斯共同货币提议的原因》 （ElporquédeldeslindedeAMLOantelapropuestadeLulayFernándezsobreunamonedacomún）中指出，尽管墨西哥经济与巴西、阿根廷具有一定的历史相似性，但是当下该国面临的贸易环境与条件显然不同于巴阿两国。一方面，美国不仅与墨西哥共享3000多公里边界，同时也是其最大的货物出口国，2018年两国还与加拿大达成了新的三边贸易协议。今年1月于墨西哥举行的北美领导人峰会上，美墨进一步强调了加强双边关系的重要性。另一方面，尽管奥布拉多一再重申墨方在政治层面与巴西和阿根廷关系密切，但事实上三国位于不同半球、地理距离较远，且墨西哥的出口结构决定了其对购买巴西、阿根廷等国的原材料兴趣不大，目前墨西哥进出口的五个主要对象国中也没有任何拉美国家。布兰科认为，相较于融入南美市场，北美地区对于墨西哥而言更具有吸引力。因此，对于该国来说，放弃美元而采取另一种货币开展国际贸易并非易事。 秘鲁、乌拉圭和巴拉圭方面则对共同货币的可行性表示怀疑。据《福布斯》西班牙版（ForbesEspaña）2023年1月24日文章《墨西哥和秘鲁对阿根廷和巴西提出的共同货币提议表示怀疑》（MéxicoyPerúexpresansusdudassobrelapropuestadeArgentinayBrasilsobreunamonedacomún）报道，秘鲁经济和财政部长阿莱克斯·孔特雷拉斯（ÁlexContreras）认为这一提议是“不切实际”的。他表示只有拥有“强劲稳定”的外汇才能在国际市场上发挥领导作用，而目前阿根廷和巴西国内仍面临整顿财政、控制通胀等问题，因而并不具备创建共同货币的经济条件。另外，孔特雷拉斯认为当前秘鲁本国货币索尔（Sol）运行稳定，并由独立的中央银行管理，因此该国加入共同货币计划的可能性较小。《经济学家》 （ElEconomista）2023年3月10日《拉卡列·波乌：南共市共同货币是疯狂的想法》（Unalocura,divisacomúnenMercosur:LacallePou）一文则指出，乌拉圭总统路易斯·拉卡列·波乌（LuisLacallePou）在3月8日接受阿根廷电视台采访时表示：“共同货币的想法不可能实现，这太疯狂了。”同时，拉卡列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