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5月第二期《区域动态》拉美和加勒比地区

区域动态（拉美和加勒比） 2023年5月第2期 巴拉圭大选：“红蓝之争”之后 2023年4月30日，巴拉圭举行大选投票，执政党全国共和联盟党（AsociaciónNacionalRepublicana，又名PartidoColorado，简称为红党）候选人圣地亚哥·佩尼亚（SantiagoPeña）获得约43%的选票胜选，击败其主要竞争对手、反对派党团“争取新巴拉圭国家共识”（ConcertaciónParaunNuevoParaguay）候选人埃弗拉因·阿莱格里（EfraínAlegre）。此次选举还就众议院的全体80名成员、参议院的全体45名成员以及各省省长和地方议会成员进行了投票。本期社论编译将对近年来巴拉圭政局变动进行回顾，分析此次红党胜选原因，并对新政府上台后的执政前景进行展望。 一、巴拉圭政局概况及近年政坛变动 1.大选基本背景：选举制度及两党对峙传统 巴拉圭具有悠久的两党制传统。巴拉圭社会学教授伊格纳西奥·刚萨雷斯·波佐拉斯科（IgnacioGonzálezBozzolasco）2023年1月31日在《雅各宾杂志》(Jacobin）发表文章《巴拉圭：红党霸权和2023年选举》（Paraguay:lahegemoníacolorada ylaseleccionesde2023）中指出，巴拉圭是拉丁美洲最年轻的民主国家，在20世纪60年代和70年代的军事独裁统治前，巴拉圭并没有像拉美其他国家那样拥有竞争性民主政治。在反对三国联盟的战争（1864-1870）和重建国家的过程中，巴拉圭最重要的两个政党全国共和联盟党（红党）和自由党一并形成，后者即如今的真正激进自由党（PartidoLiberalRadicalAuténtico，简称蓝党，缩写为PLRA）的前身。这两个政党成功地在乌拉圭建立了强大的党派传统并且使之延续至今。 红蓝两党在巴拉圭各地都有着广泛的选民基础。在巴拉圭本次大选将近500 万的登记选民中，红党党员人数为250多万，自由党则为150多万党员。这意味 着，每10个选民中几乎就有9个属于这两个政党之一。尽管传统政党的选举活动的确存在不规范的情况，但至少看起来具有民主选举中“竞争性”的特质。久而久之，两党的内部选举变得越来越重要，甚至成为巴拉圭政治体系的一个基本特征。 巴拉圭政治分析家萨拉·梅布尔·比利亚尔巴（SaraMabelVillalba）2023年4月在《新社会》（NuevaSociedad）发表文章《巴拉圭：红党霸权正在崩塌吗？》（Paraguay:¿crujelahegemoníacolorada?）指出，自1947年以来，无论是民选政府时期还是军事独裁政府时期，红党一直统治着巴拉圭。在1954年至1989年阿尔弗雷多·斯特罗斯纳（AlfredoStroessner）独裁期间，红党就是其主要政治支持力量，当时所有的政府工作人员都必须拥有红党注册党员的身份。直至2008年费尔南多·卢戈（FernandoLugo，2008年至2012年在任）当选总统后，巴拉圭才出现了一个短暂的权力交替期。1989年斯特罗斯纳独裁政权垮台后，1992年宪法建立了巴拉圭的现行政治制度框架，包括引入“联盟”（Concertación）概念，允许不同政党为选举目的进行联合，卢戈正是凭借新建立的左翼政党联盟在2008年的选举中获胜。但随后，在2012年卢戈便被议会弹劾下台，在次年选举中，红党重新上台。比利亚尔巴认为，当时红党的再度上台除了历史文化因素之外，更展示出其统治稳固性。在历年巴拉圭选举中，对于选民而言，与其说是在不同的施政策略进行选择，不如说是在连续性和交替性之间抉择。 2.近年政坛变动：红党内部分裂与反对派联盟兴起 近年来，红党逐渐分裂为由前总统奥拉西奥·卡尔特斯（HoracioCartes，2013年至2018年在任）领导的荣誉红党（HonorColorado）和即将离任的现任总统马里奥·阿布多·贝尼特斯(MarioAbdoBenítez)领导的共和力量（FuerzaRepublicana）两派，两派形成互相对峙之态。伊格纳西奥指出，自独裁政府垮台以后，最大的争端不是发生在大选中，而是发生在红党的内部。双方的冲突主要集中在对卡尔特斯所受腐败指控的不同看法。阿布多·贝尼特斯坚持认为卡尔特斯从政得益于他的走私资金，特别是烟草走私；而卡尔特斯则声称阿布多领导了一场针对他的运动，导致他受到美国实施的一系列制裁。 伊格纳西奥认为，两派之争背后的真正原因，与其说是意识形态上的分歧，不如说是对权力行使及运作方式的观点差异。卡尔特斯是巴拉圭最富有的人之一，其政治影响力一直是由强大的经济实力维持。他建立了一种“CEO治国制” （ceocracia），即将其公司的管理层安插在各个公职上，产生公私“旋转门”现象（puertasgiratorias）。卡尔特斯的商业集团涉及各个领域，涵盖烟草产业、农牧业、化石燃料生产、新闻媒体及服务行业。而在执政期间，卡尔特斯采取了具有保守主义色彩的现代化方针：他把赌注押在国家的现代化上，试图使国家机器专业化。因此，卡尔特斯与红党中更传统的权力集团发生了冲突；相应地，阿 布多在上台后便主要针对卡尔特斯展开攻击。阿布多是斯特罗斯纳贴身秘书之子，2018年他以46.5%比42.7%击败埃弗拉因·阿莱格里，成为了历年来以最小优势获胜的红党出身总统候选人。 伊格纳西奥指出，每一次选举中，红党各派互不侵犯并集中精力启动他们的选举机器，一致对外以求击败所有对手。一旦在大选中实现了目标，内部纠纷又会出现，直到下一次内部选举。卢戈胜选的原因之一便是红党内部对抗激烈，两派无法在大选前实现和解，继而让竞争对手渔翁得利。 二、2023年大选“红蓝之争”：主要参选政党及候选人情况 1.“红党”及候选人圣地亚哥·佩尼亚 红党候选人圣地亚哥·佩尼亚的政治生涯与卡尔特斯紧密相连。佩尼亚是一名经济学家，拥有哥伦比亚大学（UniversidaddeColumbia）公共管理硕士学位，此前曾有21年的真正激进自由党党龄，在最近几年供职于卡尔特斯政府时才加入红党。佩尼亚在经济上是自由主义者，曾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FondoMonetarioInternacional）工作，并且在2015年至2017年期间担任卡尔特斯政府的财政部长，在当时因削减预算和以紧缩政策为标志的观点而引人注目。任期结束后，佩尼亚就加入了前总统卡尔特斯名下巴萨银行（BancoBasa）的董事会。 竞选期间，佩尼亚的主要竞选承诺集中在控制通货膨胀的问题上。他还表示，将在五年内创造50万个新增就业机会，并坚称将为巴拉圭创造吸引外商投资的条件。同时，佩尼亚将社会安全作为执政的关键议程之一，表示将致力于加强国家警卫力量。此外，佩尼亚曾在2月赞扬斯特罗斯纳，说他对巴拉圭50多年的 稳定做出了贡献。比利亚尔巴认为此举是为了寻求保守右翼选票，总体而言，佩尼亚竞选时主要强调安全和稳定。 此前，领导共和力量派的阿布多支持曾在其政府中担任公共工程部长一职的阿诺尔多·维恩斯（ArnoldoWiens）作为候选人。而领导荣誉红党派的卡尔特斯则提拔了在其总统任期内担任财政部长的佩尼亚。在去年的红党内部选举中，维恩斯指责卡尔特斯想在针对他的司法程序中获益并重新上台，并认为佩尼亚只不过是“老板的雇员”。另一方面，佩尼亚则选择了更温和的竞选方式，既不针对维恩斯也不针对阿布多。2022年12月18日，佩尼亚在红党党内选举中获胜。 2.“蓝党”及候选人埃弗拉因·阿莱格里 阿莱格里则是最主要的反对派候选人，他代表“争取新巴拉圭国家共识” （ConcertaciónparaunNuevoParaguay）参选。这一政党联盟汇集了大部分与红党对立的力量，涵盖14个不同的政党与运动组织，包括由阿莱格里本人担任主席的真正激进自由党、进步主义政党费布雷尔主义革命党（PartidoRevolucionarioFebrerista）、主张社会民主的全国聚会党（PartidoEncuentroNacional）和右翼保守主义的亲爱祖国党（PartidoPatriaQuerida）等等。 在卢戈执政期间，阿莱格里负责公共工程和通信事务。比利亚尔巴在《巴拉圭：红党霸权正在崩塌吗？》一文中表示，阿莱格里的形象属于中间派，带有一些进步的色彩。他加入了真正激进自由党，追随该党时任领导人、斯特罗斯纳独裁政权时期的反对者多明戈·莱诺（DomingoLaíno）。此次大选是他第三次参加总统竞选。第一次是在2013年，当时他与卡尔特斯对阵，后者以45.8%的选票胜出；随后，在2018年，他仅以3.7个百分点输给了阿布多。在2022年12月举行的“争取新巴拉圭国家共识”内部初选中，阿莱格里和他的竞选伙伴索莱达·努涅斯（SoledadNúñez）胜出。 阿莱格里的施政方针包含大量社会保障内容，如重建一个“免费、高质量的公立”卫生医疗系统，在各地广泛修建医院，同时免费提供基本药物，并为年轻大学生群体降低50%的公共交通费用等等。阿莱格里还称前总统卢戈是“争取新巴拉圭国家共识”政党联盟中最重要的人物，因此他将在施政进程和政府中发挥 领导作用。此外，在竞选过程中，阿莱格里把矛头指向佩尼亚和卡尔特斯，特别提及了其党派内部存在的腐败问题。 比利亚尔巴指出，在竞选期间，两位主要候选人之间发生了不止一次的冲突。最引人注目的一次便是总统辩论。两场候选人辩论原定于4月2日和16日举行，但佩尼亚提出他参加的条件是辩论要在四名排名最靠前的候选人之间进行，而非前两名之间面对面辩论，借此试图避免与阿莱格里进行当面对峙。最后，辩论会被取消了。 3.非建制派政党力量及其独立候选人帕约·库巴斯 除了传统红蓝两党之争，本次大选中，右翼政党国家十字军（CruzadaNacional）候选人帕约·库巴斯（PayoCubas）的表现也成为焦点之一，他以近23%的得票率位居第三。库巴斯出生于美国华盛顿，曾担任巴拉圭参议员，因多次不尊重其他议员而被参议院开除。由于他言辞激烈，举止不当，同时代表了反建制力量，一些分析将他与巴西前总统雅伊尔·博索纳罗（JairBolsonaro）相比较。 伊格纳西奥指出，库巴斯具有一定破坏性，没有人能够真正理解他的政治策略，他似乎没有成型的施政计划。库巴斯曾公开说想成为一个独裁者，呼吁引入死刑，赞成大麻合法化，宣称他将与大地主作对，同时表现出激进的反女性主义、排他性和极端保守性。伊格纳西奥认为，库巴斯可能代表了一部分极右翼民意。在4月，库巴斯也曾表示如果在大选中获胜将与中国正式建立外交关系，以方便双方贸易的进行。 三、大选结果及分析解读 1.前期民调与最终结果 根据巴拉圭本土媒体《民族报》（LaNación）2023年5月2日社论文章《选举的主要赢家是巴拉圭人民》（ElprincipalganadordelaseleccioneseselParaguay），本次大选中投票率达到63%。选举结果对红党而言十分有利。红党候选人佩尼亚赢得了42.75%的选票，比获得27.48%的阿莱格里多出15.27个百分点。红党不仅将新总统的带领下继续领导行政部门，在国会两院也拥有多数席 位。其中，参议院有23名参议员来自红党，所获选票占总选票的43.68％；而在众议院，红党的席位则从原先的42席增加到48席，即获得了总选票的60%。在 地区选举中，红党则将掌管巴拉圭国内17个省长职位中的15个。这表明，红党仍然是巴拉圭最重要的政治力量。 相较于此前不同时期的民调，最终选举结果实际上有所偏移；此前的民调结论经历了佩尼亚领先、阿莱格里支持率上升、再到出现僵局的变化。在2月下旬 的民调结果中，佩尼亚拥有领先优势。《民族报》（LaNación）2023年3月5 日文章《圣地亚哥·佩尼亚：在2月份的最新民调中领先15至17个百分点》（SantiPeña:ventajaentre15y17puntosenúltimasencuestasdefebrero）指出，根据民意调查机构OimaData进行的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