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亚地区《区域动态》4月第一期

《季风吹拂的土地——现代东南亚的碎裂与重生》，历史、民族、宗教和阶级的矛盾与交融|东南亚地区《区域动态》4月第一期 编者按：近年来，东南亚的经济发展引人注目。但是在经济高速发展的辉煌之下，隐藏着晦暗的权力与冲突。本期推介《季风吹拂的土地——现代东南亚的碎裂与重生》(上海人民出版社，2021年。英文原版为BloodandSilk:PowerandConflictinModernSoutheastAsia)，该书关注东南亚的复杂性，历史、民族、宗教与阶级的矛盾与交融，以飨读者。 《当代东南亚》（ContemporarySoutheastAsia）于2017年12月发布澳大利亚国立大学亚太学院院长迈克尔·威斯利（MichaelWesley）关于迈克尔·瓦提裘提斯（MichaelVatikiotis）所著《季风吹拂的土地——现代东南亚的碎裂与重生》的书评文章。原书作者迈克尔·瓦提裘提斯自1987年以来在东南亚工作，是一名美国作家和记者。迈克尔·威斯利的书评全文编译如下： 长期以来，东南亚是现代地缘政治中的一个悖论。超过6亿人生活在这个地区，一些世 界上最具活力的经济体、以及连接太平洋和印度洋的重要海峡也都在东南亚，但在21世纪 的大国外交部门、报纸和主要战略刊物中却鲜少受到严肃和持续的关注。世界的目光往往会被东南亚的两个巨大邻国中国和印度所吸引，或者进一步关注中东地区。而当视线短暂地转向东南亚时，往往很快就会移开，并满意于东南亚稳定和发展这些老生常谈的话题。 从事新闻工作的记者迈克尔·瓦提裘提斯长期居住在东南亚，他的最新著作《季风吹拂的土地》为东南亚的这种“普遍近视”送来了一剂良药。本书生动、真实、深刻地介绍了这个地区的深度复杂性和常常被人忽视的不公和挑战，东南亚之复杂正是以不公和挑战为特征。瓦提裘提斯在开篇指出：“在过去30年我称之为家园的亚洲那里，我认识到的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就是要警惕解释。如果过于舒适地去解释某种趋势或现象，就会让人忘掉藏在角落的例外、将变化误认成连续性，以及假设发现的东西是一种新现象”（第11页）。 瓦提裘提斯通过活生生的现实和深刻的人文关怀叙述，分享他在东南亚国家进行长期新闻报道的一手经验。《季风吹拂的土地》是关于“权力、特权和暴力冲突相互作用”的沉思（第11页），这些话题在东南亚国家内外都鲜少见报。书中几个章节分别生动讲述了东南亚存在的以下问题：具有巨大影响力的魅力型领导人的历史和他们的长期存在；精英的结构性支配和自私，以及穷人和弱势群体的苦难遭遇；有权有势者可以免于罪罚；自由化的缺陷和民主的运作；腐败、种族冲突、身份政治的崛起和伊斯兰极端主义。每一章都巧妙地把历史、分析和个人轶事编织在一起，能让读者深入了解东南亚社会令人警醒和担忧的一面。瓦提裘提斯写道：“尽管东南亚在历史上向世界展示了开放的面孔，但这个地区也隐藏着许多黑暗的秘密”（第39页）。 《季风吹拂的土地》中贯穿着三大主题：每个社会的精英都拥有根深蒂固的权力，他们以自我为中心践踏同胞的权利和机会；宽容和开放的传统逐渐瓦解，致命的身份政治开始崛起；外部力量产生了破坏性的影响。瓦提裘提斯考虑了东南亚在中国崛起背景下的命运，最终得出结论，即它将很快成为以中国为中心的秩序的一部分。他对东南亚国家抵抗这种命运、以及美国、日本或印度平衡中国力量的能力持绝对否定态度。就后两个国家而言，他认为它们过于封闭、与东南亚文化脱节，无法在东南亚发挥影响力——如果考虑到印度教和佛教文化在该地区深远而持久的影响，得出这样的结论有些奇怪。 最后一章展望了东南亚的未来。尽管观察到“有一定程度的赋权正在慢慢改变权力分配，影响着国家的形态和地缘政治格局”，瓦提裘提斯认为，东南亚半威权国家和准民主国家很少有真正和广泛的自由化前景。他没有推测“赋权程度”将如何发展，以及它会如何影响国家的形态和地缘政治格局。他所暗示的是，赋权将是部分的、孤立的，只会在一些个别领域中发生，而不是整个社会。他认为精英特权根深蒂固，这不会为重大变革的发生留下多少空间。 相反，他认为，对自由化的斗争和抵抗将导致不稳定：“东南亚的短期未来注定将是为争取平等和自由而产生持久挣扎”。气候变化将加剧东南亚的不确定未来，雅加达和曼谷等低地城市面临土地盐碱化和海平面上升的问题。对于该地区的地缘政治命运，他的看法也不是很乐观。他对东盟以及其为成员国带来经济或安全利益的未来感到渺茫。相反，他认为到2050年，该地区将回归到前殖民时代，东盟的“十个成员国将更多地基于地理位置和经济依赖而很大可能与中国保持一致”（第300页）。 不论一个人是否同意瓦提裘提斯的悲观结论，相信也都会享受阅读他的这本书。《季风吹拂的土地》的内容发人深省，是东南亚地区事务的新老观察者的必读书目。 （英文原文见：Wesley,M.(2017).[ReviewofBloodandSilk:PowerandConflictinModernSoutheastAsia,byM.Vatikiotis].ContemporarySoutheastAsia,39(3),580–582.http://www.jstor.org/stable/44684058,本 文为开放获取） 《澳大利亚东南亚研究学刊》（AustrianJournalofSouth-EastAsianStudies）于2018年发布日本国际基督教大学（InternationalChristianUniversity）国际关系与政治学系的吉拉·莱戈（JeraLego）关于迈克尔·瓦提裘提斯所著《季风吹拂的土地——现代东南亚的碎裂与重生》的书评文章。吉拉的书评全文编译如下： 瓦提裘提斯在本书中对东南亚的现实状况发表了慷慨激昂的评论，该地区的经济迅速增长，令人惊叹，但同时又因难以解决的腐败和冲突而令人困惑。他提出了有关治理和民主化的疑问，并指出了其中的悖论。他试图通过列举殖民时期的遗留问题和体制建设方面的失败，以及他作为记者、调解员、学生和该地区长期观察者的经历轶事，来回答这些问题。 本书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权力”涵盖了地缘政治的特征和漫长的前殖民、殖民和后殖民历史，这些历史导致了他所称的“半民主”（第295页），其特点是持续的暴力、个人驱动和侍从政治、恶性贪污和腐败、缺乏制度完整性和对法律的尊重。瓦提裘提斯在“第二部分：冲突”中探讨了他认为的东南亚最紧迫的问题——由身份争议引发的悬而未决的冲突、日益增长的宗教宗派主义和极端主义以及“不再韬光养晦”的强大中国的（重新）崛起（第282页）。 例如，瓦提裘提斯提出，尽管东南亚国家在社会和物质上取得了进步，但为何在自由和善治指数仍排名靠后？并且为何民主难以建立？他驳斥了“这是因为社会变革落后于政治变革”的观点，理由是东南亚人受到的教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好。相反，他指出民主改革的 制度根基薄弱，浅薄的个人政治推动了变革（如果有的话）。与此相关，他提出了一个经常被重复但却很少得到满意答案的问题：为什么贪污和腐败会持续存在？他给出了几个答案，例如：政府资金短缺，贿赂有助于维持根深蒂固的社会等级制度，以及这最终有助于控制精英阶层和助长庇护制度。这与许多关于东南亚的既有研究一致，强调由精英主导的、以恩庇 —侍从关系为特征的政治和治理模式。 瓦提裘提斯对殖民遗产对当前事务影响的评估似乎是准确的，尽管对该地区的学生来说并不陌生。他在谈到泰国南部和亚齐地区根深蒂固的冲突时写道：“国内冲突的根源在于现代国家的形成过程，这一过程涉及到殖民前土邦的瓦解和具有凝聚力的中央集权民族国家的诞生”（第201页）。此外，“这种统一的浅薄基础”是“建立在一个充满殖民急迫感和历史偏见的行政框架上的。不完美的融合和强迫同化成为不满情绪的导火索，最终引发了暴力[] 随着新兴国家的建立，叛乱沿着界定不清的边界以及社会和种族分裂的断层爆发”（第204页）。事实上，马来西亚和缅甸的当代分裂可以追溯到英国统治时期的殖民行政区划，这在大多数有关该地区殖民历史的教科书中都有论述。 然而，在试图对如此多样化的地区提炼结论时，瓦提裘提斯有些太过泛化，并放大了东南亚的特殊性。再次谈到未解决的冲突时，瓦提裘提斯指出，人们归因于主权的动机只是为了掩饰自私的个人利益——在东南亚，妥协被视为软弱和丢脸的表现（第224页）。他写道， “东南亚精英永远自私自利”（第286页），“东南亚比当今世界上任何其他地区都更声称坚持民主政府原则，并拥有这样做的国内生产总值，但却长期无法兑现人民主权的承诺”（第286页）。人们可能很难找出世界上有哪个地区的精英无私地放弃权力，不惜牺牲自己的特权来实现人民主权。在其他地方，作者可能有些夸大其词。他将泰国描述为“一个奇特的古老国家”（第290页），通过强大的军队和备受尊崇的君主制，它成功地延续了精英的权力和特权。当然，即使泰国的军队和君主制确实具有深远的影响，但如果将其与现代自由民主国家相比较，世界上还有其他地区存在着更为陈旧的做法。 这也许就是瓦提裘提斯和其他许多人理解东南亚的方法的一个问题——以为经济增长会带来自由价值观和民主治理。事实上，当代一些关于东南亚政治的学术讨论已经从追问民主化为何失败，演变为追问非民主治理形式为何持续存在。换句话说，当代的大部分讨论已经发展到了持久的威权主义问题——这是作者没有提到的。 该书基于东南亚政治的历史和既有研究，带领读者踏上了一段引人入胜但又烦恼的旅程。然而，这本书并不一定讲了什么新的东西，也不一定会对任何现有研究提出挑战。相反，它更像是一位东南亚狂热爱好者的个人感慨。瓦提裘提斯在谈到印度尼西亚的独立日庆祝活动时写道：“作为一个从未真正从爱国意义上对某个特定国家产生过感情的人，在观看简单的 仪式时，我发现自己对这个雄心勃勃、有些不可能的国家产生了一丝眷恋和归属感”（第288 —289页）。瓦提裘提斯当然不会假装自己是一个超然的观察者，但他这样做，很可能会将一个不经意的观察者转变为在这样一个关键地区进行政治变革的热心倡导者。 （英文原文见：Lego,J.(2018):Bookreview:Vatikiotis,M.(2017).Bloodandsilk:powerandconflictinmodernSoutheastAsia.AustrianJournalofSouth-EastAsianStudies,11(2),243-244,本文为开放获取） 策划：缪斯编译：李庚润 统筹审校：东南亚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