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博弈》系列第五十篇：美国贸易霸权：从全球化到安全化

2023年8月21日 总量研究 美国贸易霸权：从全球化到安全化 ——《大国博弈》系列第五十篇 要点 核心观点： 美国贸易霸权是美国经济霸权的重要组成部分。美国借助强大的消费市场和先发制人的优势，主导全球产业链布局，打压潜在竞争对手，以实现“美国利益”最大化。二战后，为配合国内产业转型和巩固世界霸主地位的需要，美国贸易政策先后经历全球化、区域化、安全化三个阶段。我们重点回顾了日美贸易战的发展历程，以借鉴日本的经验教训和破局思路。 美国贸易霸权如何形成？ 霸权本质：调动全球市场和资源，实现“美国利益”最大化。贸易霸权，是指通过国际化通行的标准和条约等制度手段，借自由贸易之名干涉他国主权，并在国家间逐步形成固定的分工和利益分配格局，从而影响本国及他国的经济发展、产业模式、甚至社会结构。 运转基础：强大的经济实力、主导国际贸易规则。美国是世界上最大的进口国，大量生产国依托于美国消费市场生存；美国占据全球化分工体系的顶端，出口附加值高，在国际贸易关系中占据主导地位；主导国际组织和国际贸易制度，发起区域或双边贸易互惠协定，用于配合不同时期美国经济发展需要。 操纵工具：全球层面上，美国贸易霸权的维护，主要通过签署《关税及贸易总协定》以及成立WTO来实现；双边及区域贸易关系上，美国主要借助关税、进出口配额和市场准入等工具，甚至多次使用国内法“301条款”，迫使主要贸易伙伴国开放市场，以达到削减贸易赤字、促进出口、遏制他国的目的。 “美国优先”的霸权秩序如何建立？ 贸易政策的演变是观察美国贸易霸权的一个窗口。二战后，美国贸易政策历经全球化、区域化、安全化三个阶段，对应美国经济从工业转向服务业的需要。 1）二战后至1970年代前，美国推行全球“自由贸易”，为资源和资金的跨国界流动创造有利环境，以发展本国工业、消化过剩产能。在美国主导下，美国同22个国家集体签署了多边贸易协定《关税及贸易总协定》。 2）1970年代后至2008年金融危机发生前，为应对国内滞胀、欧共体和日本的崛起，美国贸易政策转向“公平化”。美国出台《1974年贸易改革法案》、“301条款”，达成《北美自由贸易协定》，贸易政策转向双边主义与区域主义。20世纪90年代后，随着日本实力削弱，信息技术兴起推动美国产业升级加速，美国再次提出削减贸易壁垒，推进全球性自由贸易，建立WTO。 3）金融危机发生后，美国贸易政策转向“安全化”。为应对中国等新兴国家崛起、解决国内产业空心化和贫富分化加剧等问题，美国贸易政策逐步转向区域或双/多边贸易互惠协定，联合外部盟友，加强对华贸易制裁。 案例：日美贸易摩擦回溯 为遏制日本崛起，20世纪60年代后，美国向日本持续发起贸易战，从纺织品、钢铁、家电，扩大到汽车、半导体等中高端制造业。美国向日本单方面提出“自愿”限制出口、改革关税体制、调整汇率、开放市场等要求，而日本由于在政治、经济、安全上严重依赖美国，虽然多番拖延，最终以妥协收场。 美国对日本的层层打压，导致日本经济陷入低迷，高技术产业发展受挫。日本的破局思路，一方面通过对外直接投资或寻求贸易伙伴的方式，降低贸易摩擦成本，带来产业链调整。另一方面，加强科技研发投入，推动国内产业升级。风险提示：中美贸易摩擦加剧；地缘政治风险超预期演变。 作者 分析师：高瑞东 执业证书编号：S0930520120002010-56513108 gaoruidong@ebscn.com 分析师：刘星辰 执业证书编号：S0930522030001021-52523880 liuxc@ebscn.com 相关研报 中美贸易摩擦五年，产业转移全面拆解—— 《大国博弈》系列第四十九篇（2023-08-13） 对华投资禁令落地，拜登科技围堵加速—— 《大国博弈》系列第四十八篇（2023-08-10） “去风险”如何服务于美国对华战略？—— 《大国博弈》系列第四十七篇兼光大宏观周报 （2023-07-30） 中美缓和能否影响美国国会对华立场？—— 《大国博弈》系列第四十六篇兼光大宏观周报 （2023-06-25） 如何看待这一轮中美缓和？——《大国博弈》系列第四十五篇（2023-06-11） 美国制造业回流，进行到哪了？——《大国博弈》系列第四十四篇（2023-05-31） 中国－中亚峰会：守望相助，大有可为—— 《大国博弈》系列第四十三篇兼光大宏观周报(2023-05-21) 权力的声音：美国如何操控全球舆论喉舌？— —《大国博弈》系列第四十二篇（2023-05-09） 美国《芯片法案》能够如愿以偿吗？——《大国博弈》系列第四十一篇（2023-05-02） 拆解拜登政府2024财年预算案：剑指印太—— 《大国博弈》系列第四十篇（2023-04-04） 对美出口大幅回落的背后：产业转移在加速— —《大国博弈》系列第三十九篇（2023-03-29） 目录 一、美国贸易霸权如何形成？4 1.1霸权本质：调动全球市场资源，实现“美国利益”最大化4 1.2运转基础：强大的经济实力、主导国际贸易规则4 1.3操纵工具：多边贸易协定、双边贸易谈判5 二、“美国优先”的霸权秩序如何建立？6 2.1第一阶段：二战后至1970年代前，美国推行全球“自由贸易”6 2.2第二阶段：1970年代后至2008年金融危机前，转向“公平贸易”8 2.3第三阶段：金融危机发生后，贸易政策转向“安全化”10 三、日美贸易摩擦回溯13 3.1缘起：为遏制日本快速崛起，美国对日态度从扶持转向打压13 3.2历程：日美贸易摩擦持续升级，最终以日方妥协收场14 3.3影响：日本产业发展受限，向外加速转移16 四、风险提示17 图目录 图1：1980年后，美国在全球贸易中的进口比重远高于出口4 图2：美国进出口总额占GDP比重较低4 图3：二战期间，美国生产资料产量快速增长6 图4：二战期间，美国工业快速发展，经济实力大幅提升6 图5：二战后，美国商品出口规模快速增长7 图6：二战后，美国商品生产领域提供大量就业岗位7 图7：1970年后，欧共体扩员，经济体量接近美国8 图8：1970年后，日本崛起，成为仅次于美国的第二大经济体8 图9：1971年起，美国开始出现贸易逆差9 图10：1970-1980年初，美国经济处在滞胀阶段9 图11：1990年以来美国贫富差距持续加大11 图12：随着经济全球化，美国制造业空心化日益严重11 图13：美国制造业企业数量和占比不断下降12 图14：进入21世纪，中美贸易逆差不断扩大12 图15：20世纪60至90年代日本经济高速发展14 图16：20世纪60至80年代，美国从日本净进口金额不断扩大14 图17：20世纪60至90年代日本外向型经济体特征明显15 图18：20世纪80年代日本对美贸易依赖度较高15 图19：20世纪80年代后期，日本对外投资快速增长16 图20：20世纪80年代后期，日本出口贸易重心转向亚洲16 一、美国贸易霸权如何形成？ 1.1霸权本质：调动全球市场资源，实现“美国利益”最大化 贸易霸权是美国经济霸权的重要组成部分，是美国实现国家经济利益最大化的重要工具。“霸权”是指某一国家凭借其政治、军事和经济的优势地位，在一定区域或者全球范围内控制他国主权、主导国际事务或谋求统治地位的状态。 所谓的贸易霸权，是指通过国际化通行的标准和条约等制度手段，借自由贸易之名干涉他国主权，并在国家间逐步形成固定的分工和利益分配格局，从而影响本国及他国的经济发展、产业模式、甚至社会结构。 可以说，美国贸易霸权最显著的功能，就是在各个国家之间，分配它们获取贸易资源的能力，进而主导全球产业链布局。一方面，美国通过积极推动经济全 球化和区域一体化的发展，借助贸易条件的改善，发展本国经济，占据产业链主导地位。另一方面，美国凭借强大的消费市场，借助各类手段化身为特殊贸易国，掌握国际贸易格局分工的主动权，进而控制全球经济产业链和运作机制，打压潜在竞争对手，实现其在国际经济秩序中的霸权地位。历史上，西欧、苏联、日本、中国等都曾是美国贸易霸权的受害者。 1.2运转基础：强大的经济实力、主导国际贸易规则 美国贸易霸权运转有两大基础： 一是，拥有强大的经济实力，形成非对称贸易关系，从而在国际贸易关系中占据主导地位。 一方面，美国是世界上最大的进口国，大量生产国依靠美国的消费市场。这种对美国市场长期的依赖关系，间接影响其他国家的产业结构，也提高了美国对其他国家贸易政策的影响力。 另一方面，美国占据全球化分工体系的最顶端，通过提高出口产品的附加值，保持其在国际经济关系中的主导地位，维持较低的对外贸易依赖度。2022年，美国GDP占世界总额的25.2%，但是在全球货物总出口中占的份额仅为8.3%。 图1：1980年后，美国在全球贸易中的进口比重远高于出口图2：美国进出口总额占GDP比重较低 20% 17% 14% 11% 8% 美国:货物出口占全球比重美国:货物进口占全球比重 20% 17% 14% 11% 8% (%)欧元区日本韩国中国美国 120 100 80 60 40 20 1960 1962 1964 1966 1968 1970 1972 1974 1976 1978 1980 1982 1984 1986 1988 1990 1992 1994 1996 1998 2000 2002 2004 2006 2008 2010 2012 2014 2016 2018 2020 2022 1970 1973 1976 1979 1982 1985 1988 1991 1994 1997 2000 2003 2006 2009 2012 2015 2018 2021 5%5%0 资料来源：Wind，光大证券研究所资料来源：Wind，光大证券研究所 二是，主导国际组织和国际贸易制度，发起区域或双边贸易互惠协定。 这些国际贸易规则在不同阶段的演变特征体现出美国不同时期的国家利益，由此带来的收益又使得美国得以继续维持其国际经济统治地位，掌握国际贸易规则的主导权和定制权。 例如，二战后至2008年金融危机发生期间，美国主要充当国际制度倡导者、建设者和领导者，致力于推行“自由贸易”进而积累贸易实力。例如，1947年，在美国主导下，美国与22个国家成功签署《关税及贸易总协定》，成功 瓦解高贸易壁垒，重建战后国际经济秩序，建立起世界贸易体系。20世纪90年代初，为配合美国服务业发展的需要，美国再次提出削减贸易壁垒，加强知识产权保护，引入发展中国家，完成乌拉圭回合谈判，创建世界贸易组织WTO。 而在2008年金融危机发生后，美国开始充当国际制度破坏者，试图通过贸易谈判与协定打造出“让美国更自由”的贸易环境，采取频频“退群”、“反悔”等举措，转向区域、双边贸易协定。例如，特朗普上台执政后，曾多次发生大幅中断承担国际义务的行为，2017年以来，美国政府宣布退出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伊朗核问题全面协议、《巴黎协定》及联合国人权理事会，还扬言退出世贸组织。 1.3操纵工具：多边贸易协定、双边贸易谈判 全球层面上，美国贸易霸权的维护，主要通过签署《关税及贸易总协定》 （GATT）以及成立世界贸易组织（WTO）来实现。具体表现为，积极参与 GATT与WTO活动，争夺并主导多边贸易规则的制定和修改。GATT、乌拉圭回合协定所包含的内容都是美国在国际市场上具有优势的领域。据统计，在乌拉圭回合多边贸易谈判所协定的贸易领域中，仅削减关税和非关税壁垒，就能给美国每年创造大量收益。WTO成立后，美国主导地位没有改变，在WTO制定和修改保护知识产权的规则，依仗其科学技术优势，通过限制或鼓励高技术出口来制约他国。1997年，美国利用WTO签订了《信息技术协议》，在美国出口的优势领域要求各协议国家开放市场。 在双边、区域贸易关系上，美国主要借助关税、进出口配额和市场准入等工具，迫使主要贸易伙伴国开放市场，以达到削减贸易赤字、促进出口的目的。以日本为例，在日本成为美国最大的贸易逆差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