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观：企业出海的东南亚足迹

近几年，随着中国要素结构转型和产业升级战略以及企业追求低端成本，例如廉价劳动力，规避贸易摩擦等多重因素催化下，我国产业链外迁现象逐渐凸显。东盟8国（泰国、马来西亚、越南、老挝、柬埔寨、印度尼西亚、菲律宾和缅甸）的劳动力要素价格相较于中国偏低、营商环境相对开放、与中国距离较近且风俗文化相近，并且贸易环境相对宽松，因此为首选目标地区。 考虑到中国本土制造业转移模式的投资规模不同，即企业在海外建设新工厂，负责全部生产环节，属于新增产能，投资规模大；企业在海外建设组装工厂，海外工厂主要负责进口国内所生产的零部件，并进行二次组装转出口，投资规模小。本文选取越南、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泰国和老挝，进行进一步分析。 越南外贸依存度高，加工制造业为经济增长主要动力，外资流入推动制造业迅速发展，主要来自新加坡、韩国、日本和中国等地。选取越南2018-2022年出口商品前五，分析其与中国制造业企业的联系。中国“果链”企业为规避贸易风险，将组装、包装等低附加值环节迁移到越南。虽然开始由组装制造向上游的零部件扩展，但仍依赖中国提供的上游零部件。纺织服装业发展深度依赖中国提供的原辅料，而随着越南纺织业2035战略愿景的实施，未来依赖度或将降低。越南机械设备发展水平较低，依赖从中国大陆等地进口。华利等耐克代工厂在越南投资建厂，制鞋上游材料仍从中国大陆、中国台湾等地进口。 印度尼西亚内需驱动经济增长，外资流入推动本地制造业发展，主要来自新加坡、中国内地和中国香港。中资企业重点布局镍相关的领域，涵盖开采、冶炼与下游应用，包括不锈钢和新能源电池材料生产。 马来西亚外贸依存度高，约半数外资流入制造业，主要来自美国、新加坡、中国香港等地。选取电气和电子以及运输技术（汽车行业），分析其与中国制造业企业的联系。电子和电气外资主要来自发达国家或地区，中资行业龙头企业积极投资布局。本土汽车品牌占据主导，中资企业在与其协同发展的同时，积极布局新能源汽车，助力马来西亚汽车产业向新能源领域转型。 泰国外贸依存度较高，出口商品以中端和高端技术密集型制造品为主，外资大多流向制造业，主要来自日本和中国大陆。选取汽车及零部件、电器和电子产品，分析其与中国制造业企业的联系。日企主导泰国传统汽车市场，中企积极布局新能源汽车生产。海尔等企业在泰国空调市场占有率高，芯片和硬盘领域以日美等国企业为主导。 老挝为内需驱动经济增长，近几年经济增长疲软，中国为最大投资国，主要投资领域涉及水电、矿产、农业等，制造业较少。 万象赛色塔综合开发区是由是中老两国政府共同确定的国家级合作项目，吸引了一些电子产品制造、能源化工、生物医药和农产品加工领域的中资企业入驻。 风险提示：地缘政治导致企业出海受限；东盟营商环境不及预期；东盟行业竞争加剧；东盟各国政局、社会稳定不及预期 1.中国产业链外迁概述 1.1.中国本土制造业外迁现象日益凸显，东盟8国由于劳动力要素价格偏低、较开放的营商环境以及地理区位优势成为首选目的地 从2000年到2017年，中国逐渐和美国以及德国一起成为全球价值链网络的枢纽（图1）。 其中，中国作为亚洲价值链网络的核心，与东盟各国（包括泰国、马来西亚、新加坡、越南、老挝、柬埔寨、印度尼西亚和菲律宾）、印度、韩国、日本等主要的区域贸易伙伴进行产业合作。近几年，随着中国要素结构转型和产业升级战略以及企业追求低端成本，例如廉价劳动力，规避贸易摩擦等多重因素催化下，我国产业链外迁现象逐渐凸显。 中国产业链外迁一般有两种类型。一种是依赖中国供应链维持外迁产业链发展的转移，该模式主要动机为中国本土企业追求成本低洼和规避贸易风险。东盟8国（泰国、马来西亚、越南、老挝、柬埔寨、印度尼西亚、菲律宾和缅甸）由于劳动力要素价格相较于中国偏低，且营商环境相对开放、与中国距离较近且风俗文化相近，以及贸易环境相对宽松，因此为首选目标地区。截至2022年，在东盟8国中，中国对印度尼西亚的存量投资最大，其次为马来西亚、越南、泰国和老挝，对柬埔寨、缅甸和菲律宾的存量投资则相对较少。 另一种是产业链外迁并依靠转移目标地区供应链维持外迁产业链发展的转移行为，多发生在跨国企业中。在选择目标地时，企业优先考虑具有与中国相似的市场潜力和经济发展潜力，并且具备相对完整的供应链体系，同时比中国劳动力、土地要素成本低的地区，如印度。在该模式下，企业布局在中国的部分产业链环节外迁，产业环节承接地利用本国供应链体系形成完整产业链，从而摆脱对中国供应链体系依赖，与中国产业链形成竞争。 图1：复杂的全球价值链（ComplexGVCs）贸易网络（所有商品和服务） 图2：2012年-2021年中国与东盟10国国民净人均收入现价（单位：美元） 图3：截至2022年，中国对东盟8国投资存量（单位：万美元） 1.2.中国对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泰国和越南的直接投资规模和FDI占比均呈上升趋势 外企迁出中国在贸易摩擦以前就已经比较常见，这和外企的成本考虑、产品竞争力以及相关产品对于中国市场的依赖度有关。而中国本土企业向外迁移是最近几年开始的新现象，具体来说，中国本土制造业企业对外转移存在两种模式：第一种模式是企业在海外建设新工厂，覆盖全部生产环节，属于比较真实的产能转移。第二种模式是企业只在海外建设组装工厂，主要生产环节仍旧安置在国内，海外工厂主要负责进口国内所生产的零部件，并进行二次组装转出口。在第二种模式下，企业在海外涉及投资规模较小，真实产能并未被转移。 第一种模式对产能转入的国家来说，经济和就业的拉动意义更大，所以我们从中国的对外直接投资入手，通过分析2010年-2022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和其占东盟8国FDI比重的变化，来观察中国产业转移到新兴市场的情况。 结果显示： 1.中国对外直接投资额和在目的地国的FDI占比整体呈上升趋势的国家，主要有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泰国和越南。其中印度尼西亚的投资额从2010年的2.01亿美元（占比1.46%）到2022年的45.50亿美元（占比20.57%）；马来西亚的投资额从2010年的1.64亿美元（1.79%）到2022年的16.06亿美元（9.40%）；泰国的投资额从2010年的7.00亿美元（4.75%）到2022年的12.72亿美元（11.34%）； 越南的投资额从2010年的3.05亿美元（3.81%）到2022年的17.03亿美元（9.51%）。 2.中国对老挝的直接投资额从2010年的3.14亿美元上升到2021年的12.82亿美元，呈上升趋势，但是在2022年下降到2.53亿美元，仅高于中国对缅甸的直接投资额。 3.中国对柬埔寨的直接投资额呈现动态波动，但是FDI占比整体呈下降趋势。 4.中国对缅甸、菲律宾的直接投资额和FDI占比整体呈下降趋势。 近几年，中国加大对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泰国和越南的直接投资额，并且FDI占比也在不断提升，可以推测中国在这些国家建设新工厂，新增产能。结合中国对外投资存量的情况，我们接下来将聚焦印度尼西亚、泰国、马来西亚、越南和老挝，这五个国家分析中国本土制造企业外迁对当地经济的影响。 图4：东盟8国中国直接投资和FDI比重（单位：万美元，%） 2.越南 2.1.外贸依存度高，加工制造业为经济增长主要动力，外资流入推动制造业迅速发展，主要来自新加坡、韩国、日本和中国等地 加工制造业，作为越南贸易出口的重要领域，是越南的支柱产业，是拉动越南经济增长的主要动力。2010-2022年，越南出口额占GDP比重呈上升趋势，其中2022年达到了90.72%。在出口产品中，以加工制造业产品为主，2022年占89.60%；以外资成分为主，2022年占74.30%。 图5：2010-2022年越南GDP、GDP增速和制造业占GDP比重（单位：百万美元，%） 图6：2010-2022年越南居民消费和商品出口占GDP比重（单位：%） 图7：2018-2022年越南出口产品比重（单位：%） 图8：2018-2022年越南出口外资与本国成分比重（单位：%） 表1：越南2018-2022年加工制造业产值呈增长趋势，为拉动经济增长主要动力 越南以低廉的人力资源成本、较为稳定的政府政策和规模较大的本地市场吸引了大量外国资本，推动本国的制造业发展。 2022年，加工制造业为外商主要投资领域。新加坡以近66亿美元的投资额位居第一，占外商总投资的22.40%；韩国以近51亿美元的投资额排名第二；日本排名第三，投资额约为50亿美元；其次是中国大陆、中国香港和中国台湾。 图9：2022年越南外商直接投资注册资本分行业占比（单位：%） 图10：2022年国家及地区对越南投资额TOP7（单位：亿美元） 2.2.制造业发展与中国企业的联系 2018-2022年，越南商品出口中机械及运输设备占比从42.20%上升至46.80%，其中手机、电子产品分别是近两年第一、第二大出口商品，机械设备、工具及零部件、纺织品和鞋位居其后。2021年越南出口商品中，手机及零部件出口额中来自外资企业的占97.9%； 电子、计算机及零配件出口额中来自外资企业的占96.7%；机械设备、工具及零配件出口额中来自外资企业的占86.5%；制鞋业出口额中来自外资企业的占78.5%；纺织品出口额中60%以上来自外资企业。 接下来将分析越南2018-2022年出口商品前五与中国制造业企业的联系。 图11：2018-2022年按SITC划分越南商品出口结构（单位：%） 图12：2018-2022年越南出口商品TOP5（单位：亿美元） 2.2.1.电子制造业以日韩企业为主导，中国“果链”企业为规避贸易风险，将组装、包装等低附加值环节迁移到越南，仍依赖中国提供的上游零部件 越南以加工为主的电子制造业自2000年起迅速发展，并在2020年成为全球电子产品出口国第10名，约占全球电子出口价值的1.8%。越南电子产品出口主要集中在电话、计算机、存储设备和消费电子产品。 越南的电子制造业由外资主导，约三分之一的电子企业是外商直接投资企业，占行业出口的99%。其中，电话（越南最大的出口产品）由三星主导（占越南整个电话出口价值的98%）；消费电子产品领域主要为日韩企业，包括三星、佳能、松下和LG等；电子元器件由英特尔主导。 韩国三星（越南）公司是越南最大的手机和电子产品制造商。2008年，三星集团在越南建立智能手机、电视和家电生产线，其投资额从6.7亿美元增长到2022年的177.4亿美元。三星集团在胡志明市、河内等地的6个工厂雇员超过16万人，是越南最大的外国投资者。 截至2022年，中国苹果供应链企业在越南设厂，聚焦下游的组装环节和包装配套，虽然开始由组装制造向上游的零部件扩展，但仍依赖中国提供的上游零部件。 表2：代表性中国苹果供应商在越南设厂名单及主营业务 2.2.2.纺织服装业发展深度依赖中国提供的原辅料，随着越南纺织业2035战略愿景的实施，未来对中国的依赖度或将降低 纺织服装业为越南创造了大量的就业岗位。截至2022年7月，纺织服装行业从业人员约200万人，占整个加工制造业的25%。 纺织服装业严重依赖其他国家提供的原材料。截至2023年3月，越南本国仅能满足25%的面料需求。其中，50%至55%的原材料和纺织辅料从中国进口。 中国纺织服装产能向越南转移，主要为纺纱、面料和成衣制作。 表3：代表性中国纺织服装业企业在越南设厂名单及主营业务 2022年12月29日越南总理发布第1643/QD-TTg号决议，批准《越南纺织及服装产业2030年发展战略/2035年愿景》。2035愿景中提出，为防止全球供应链中断导致的原料短缺和确保企业符合享有自由贸易协定关税优惠的条件，越南政府在加大原辅料生产、配套产业的投资的同时，将聚焦一般布料、复合布料的生产，鼓励越南本国纺织企业使用本国所产的纱线生产布料，减少对外国原辅料、纱线等的依赖。 越南政府对纺织工业的具体措拖为： 1.发展合成纤维、功能性纤维、新型环保原料，及生产高产量、高品质的纱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