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带一路”倡议对中国—东盟国家的双边贸易效应：基于结构引力模型分析

２０２３年第２期南洋问题研究Ｎｏ．２２０２３ （总第１９４期）ＳＯＵＴＨＥＡＳＴＡＳＩＡＮＡＦＦＡＩＲＳＧｅｎｅｒａｌＳｅｒｉａｌＮｏ．１９４ “一带一路”倡议对中国—东盟国家的双边贸易效应 ———基于结构引力模型分析 倪月菊１，２，牛宇柔２ （１．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北京１００７３２；２．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国际政治经济学院，北京１０２４８８） 摘要：“一带一路”倡议提出后，中国—东盟双边贸易快速增加。目前，中国与东盟已形成稳定的、互为最大贸易伙伴的关系。从货物贸易、服务贸易、数字贸易三个角度深入分析“一带一路”倡议提出后，中国与东盟国家间贸易发展格局的变化及相关特征事实，具有重要意义。为测算“一带一路”倡议带来的双边贸易效应，基于结构引力模型，采用泊松极大伪似然法进行估计，结果显示该倡议促进双边贸易平均增加了１０．５％。在对研究结论进行总结后，讨论对中国与东盟的未来发展预期与面临的风险，并提出政策建议。 关键词：“一带一路”倡议；中国—东盟；引力模型；泊松极大伪似然法；贸易促进效应 中图分类号：Ｆ７５２．７文献标识码：Ａ文章编号：１００３－９８５６（２０２３）０２－００４０－１９ DOI:10.14073/j.cnki.nywtyj.2023.02.001 “一带一路”倡议提出十年来，中国与东盟双边贸易增长迅速。双边贸易额由２０１３年的４４３６亿美元增长到９，７５３．４亿美元，占中国外贸总额之比由１０．７％提升至１５．５％。在新冠肺炎疫情施虐的三年里，中国与东盟的贸易规模也是不降反升，展现出双边经贸合作的强劲韧性。２０１９年和２０２０年，东盟先后超越美国和欧盟，成为中国最大的贸易伙伴。究其原因，除了中国—东盟自贸协定的实施效果外，“一带一路”倡议也是促进双边经贸关系发展十分重要的因素。本文将通过构建结构引力模型，建立计量简约式，并采用泊松极大伪似然估计法（ＰＰＭＬ），分析“一带一路”倡议的双边贸易促进效应，并基于此，提出进一步促进双边贸易发展的政策建议。 一、文献综述 “一带一路”倡议提出后，国内外学者从不同角度对该倡议的经济效应进行了研究。张晓静等通过测算“一带一路”的贸易便利化水平，分析其对中国与沿线国家双边贸易的影响。①陈虹等基 收稿日期：２０２３－０３－２２ ：，，，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ＲＣＥＰ对亚太区域价值链重构的影响机制及应对策略研究”（２２＆ＺＤ１７８） 作者简介倪月菊女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教授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世界经济史研究中心研究员，经济学博士；牛宇柔，女，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国际政治经济学院硕士研究生。 ①张晓静、李梁：《“一带一路”与中国出口贸易：基于贸易便利化视角》，《亚太经济》２０１５年第３期，第２１—２７页。 ·４０· 于一般均衡（ＣＧＥ）模型分析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构建自由贸易区的经济增长效应及对贸易投资的促进效应，分析了“一带一路”倡议对中国的福利与贸易条件的改善。①谭秀杰等采用随机前沿引力模型，估计了中国与“海上丝绸之路”沿线国家和地区的贸易潜力和贸易效率，并研究了贸易非效率的影响因素。②孔庆峰等通过拓展的引力模型，验证了“一带一路”的贸易便利化措施对沿线国家贸易的促进作用大于区域经济组织、关税减免等因素的作用。③孙楚仁等采用双重差分方法分析了“一带一路”倡议对沿线国家的贸易促进程度，并发现同质产品和异质产品的出口效果不同。④程云洁等采用随机前沿引力模型，实证研究了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数字服务贸易出口的效率及影响因素，分析数字贸易不仅受传统引力模型因素的影响，同时也受到新因素的影响。⑤ 截至目前，测算“一带一路”倡议对中国—东盟双边贸易促进效应的文献较少，且受限于倡议提出时间较短，分析局限于短期。本文构建了结构性引力模型，可以直接估计“一带一路”倡议整体的贸易促进效果。同时，在计量中使用了更全面的数据和最新的估计方法使结果更准确。本文不仅使用了研究年限更长的数据，还在数据中包含了国内贸易的数据，保持了量化估计与引力模型理论的一致性。估计方法上，使用了泊松极大伪似然估计的方法，弥补了普通最小二乘估计（ＯＬＳ）方法的不足之处。 二、“一带一路”倡议下中国与东盟经贸关系发展的特征事实 东盟国家是“海上丝绸之路”沿线的重要国家，部分国家同时与中国陆地接壤，也是“丝绸之路经济带”的重要沿线国家。“一带一路”倡议提出后，中国与所有东盟国家均建立了双边的合作备忘录，不断地推动“一带一路”倡议与东盟国家发展战略的对接。双方在互信基础上展开的重点领域合作显著提升，双边经贸关系取得了长足发展。 （一）货物贸易增长迅速，贸易依存度不断提升 从出口规模看，“一带一路”倡议提出后，除２０１６年外的其他所有年份，中国对东盟的出口都实现了正增长，占中国出口总额的比重由２０１３年的１０．７％上升至２０２２年的１５．５％。２０１６年的出口额虽有所减少，但占比和２０１５年基本持平，说明双边经贸关系的韧性较强（见图１）。 从出口国别看，中国对越南出口增长最为显著。２０１３—２０２１年，中国对越南出口年均增速达到了１７．５％，占中国对东盟出口总额的比重由２０％上升到２９％。越南成为中国在东盟国家中的最大出口国。同期，中国对新加坡的出口年均增速仅为３．７％，中国对新加坡的出口在东盟国家中的排名由２０１３年的第１位降至２０２１年的第５位。在其他东盟国家中，中国与马来西亚、泰国的出口规模也相对较大，对柬埔寨和老挝的出口规模相对较小但增速仍较快。２０１３—２０２１年，中国对柬埔寨和老挝的出口平均增速分别是１８％和１１．３％，贸易潜力得到不断释放（见图２）。 年第１０期，第４—１３页。 ２０１５① 陈虹、杨成玉：《“一带一路”倡议的国际经济效应研究——基于ＣＧＥ模型的分析》，《国际贸易问题》 ②谭秀杰、周茂荣：《２１世纪“海上丝绸之路”贸易潜力及其影响因素———基于随机前沿引力模型的实证研 究》，《国际贸易问题》２０１５年第２期，第３—１２页。 期，第１５８—１６８页。 １２③ ④ 孔庆峰、董虹蔚：《“一带一路”国家的贸易便利化水平测算与贸易潜力研究》，《国际贸易问题》２０１５年第 孙楚仁、张楠、刘雅莹：《“一带一路”倡议与中国对沿线国家的贸易增长》，《国际贸易问题》２０１７年第２ 期，第８３—９６页。 ⑤程云洁、刘娴：《中国数字服务贸易出口效率及影响因素研究———基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分析》，《统 计理论与实践》２０２２年第９期，第３—１２页。 ·４１· 图１２０１０—２０２１年中国对东盟出口规模与占比情况 数据来源：ＵＮＣｏｍｔｒａｄｅ。 图２２０１３年和２０２１年中国对东盟各国出口的占比情况 注：２０１３年为内环，２０２１年为外环。数据来源：ＵＮＣｏｍｔｒａｄｅ。 从对东盟出口商品类别占中国该类商品出口比重看，２０１３年后，总体上，除饮料与烟草外，对东盟出口的各类产品占中国总出口的比重呈上升趋势。其中占比最高的是矿物燃料、润滑油及有关物质，２０２１年的占比高达３４％。粮食和活动物以及饮料与烟草的占比分别为２７％和２２％，位居第２和第３（见图３）。 ·４２· 图３２０１０—２０２１年向东盟出口产品占中国该类产品总出口的比重 数据来源：ＵＮＣｏｍｔｒａｄｅ。 中国对东盟出口的机械与运输设备类产品的规模增长最快，出口额占东盟该类产品进口总额的比重由２０１３年的４０％上升至２０２１年的４３％；化学及相关产品出口增速次之，同期占比由７％提升至１０％。主要按材料分类的制成品和杂项制成品的占比虽仍位列第２和第３位，但呈明显下降趋势（见图４）。需要指出的是，虽然机械与制成品对东盟的出口贸易规模比较大，但占中国该类产品总出口额的比重只有１２％，处于较低水平。 图４２０１３年和２０２１年中国对东盟主要出口产品占东盟该类产品进口总额的比重 数据来源：ＵＮＣｏｍｔｒａｄｅ。 从进口规模来看，“一带一路”倡议提出后，中国自东盟进口额不断上升，２０１３—２０２１年的年均进口增速达到８．６％。２０２１年，中国从东盟的进口达到３９５１亿美元，增长３０．８％。自东盟进口占中国总进口的比重也呈上升趋势，２０２１年达到１４．７％（见图５）。 ·４３· 图５２０１０—２０２１年中国自东盟进口规模与占比情况 数据来源：ＵＮＣｏｍｔｒａｄｅ。 从进口国别看，马来西亚一直保持中国自东盟进口第一大国的位置。２０２１年，马来西亚进口商品额占中国自东盟进口之比接近四分之一，达到２４．８％，但与２０１３年比，下降了近５个百分点。越南快速紧追，２０１３—２０２１年，中国从越南进口的平均增速为２２％，占比由９％快速增长至２３．３％。马来西亚和越南两国进口合计已占中国自东盟进口的约半壁江山。印度尼西亚以１６．４％的占比排名第三。文莱、柬埔寨和老挝的进口合计占比仅为１．７％，但增速很快。２０１３—２０２１年，中国从文莱、柬埔寨的进口的平均增速分别为６１％和５５％（见图６）。未来，中国对这些国家的产品需求将进一步增加，双方贸易潜力巨大。 图６２０１３年和２０２１年中国自东盟各国进口占比情况 注：２０１３年为内环，２０２１年为外环。数据来源：ＵＮＣｏｍｔｒａｄｅ。 ·４４· 从中国自东盟各类进口品占该类产品进口总额的比重看，中国进口的动植物油、脂和蜡产品大部分来自东盟国家，占比最高时达到６５．５％。饮料和烟草来自东盟的进口占比最低。从趋势上看，动植物油、脂、蜡，以及食物和活动物等两类产品在中国进口占比中呈下降趋势，其余产品多为上升走向（见图７）。 图７２０１０—２０２１年从东盟进口的各类产品占中国该类产品总进口的比重 数据来源：ＵＮＣｏｍｔｒａｄｅ。 ４６％ 中国从东盟国家进口机械与运输设备类产品的规模最大，２０２１年占东盟该类产品出口总额的 ，与出口类别极为相似，这也体现出中国和东盟之间的产业内分工日趋深化。矿物燃料、润滑剂及相关物质的进口占比由２０１３年的１３％增加到２０２１年的１５％，位居第２。按原材料分类的制成品占比也由６％提升至１０％。未列明的化学及有关产品和动物及植物油类产品的进口则呈下滑趋势，占比分别由１１％和３％下降至８％和２％。在所有产品中，进口贸易规模最小的是饮料和烟草类产品。 ２００３ 随着中国—东盟间贸易的快速增长，双边贸易的依存度越来越高。我们使用鲍德温（Ｂａｌｄｗｉｎ， ）构造的枢纽度衡量（ＨＭ）指数测算中国出口对东盟的依赖程度，公式为： ｘ ｍ ＨＭ＝ｘｉｊ×１－ｍｉｊ×１００％（１） ｉ ｉｉ 其中，ｘｉｊ与ｍｉｊ分别是ｉ国出口到ｊ国，以及ｉ国来自ｊ国的进口的名义贸易额，ｘｉ与ｍｉ是ｉ国 的总出口和总进口额。枢纽度衡量值介于０到１００％之间，值越大，代表双边的贸易依赖度越 高。结果发现，中国对东盟整体的枢纽度衡量指数不断提升，由２０１３年的９．９％上升到２０２１年的１２．２６％，体现了中国与东盟在“一带一路”倡议提出后商品贸易的往来联系日益紧密，贸易依赖度不断提升。从具体国别来看，２０１３年之前中国对新加坡的贸易依赖度最高，２０１３年后被越南取代。中国对马来西亚、泰国、菲律宾的出口依赖度近些年小幅上升，对老挝和文莱的贸易依赖度最低 （见图８）。 ·４５· 图８２０１０—２０２１年中国对东盟国家的ＨＭ指数 数据来源：作者根据ＵＮＣｏｍｔｒａｄｅ数据计算而来。 （二）中国是东盟服务贸易的净进口国，未来扩展空间很大 “一带一路”倡议提出后，中国与东盟的服务贸易进出口整体呈增加态势，且中国是东盟服务贸易的净进口国。据统计，２０１４—２０１９年，中国与东盟的服务贸易规模占中国服务贸易总额的比重由２０１４年的９．３％上升到了２０１９年的１０．２％。①其中，２０１８年中国对东盟服务贸易出口占中国服务出口总额的比重最高，为１２．１％；同期的进口占比小幅上升，由８％升到９％。中国与东盟服务贸易占中国服务贸易总额的比重低于货物贸易（见图９）。未来，中国与东盟在服务贸易方面有较大的扩展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