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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情感劳动到情感交易:虚拟恋人的情感商品化实践

2022-10-21-青年文化梦***
从情感劳动到情感交易:虚拟恋人的情感商品化实践

青年文化 QingNianWenHua 从情感劳动到情感交易: 虚拟恋人的情感商品化实践 □林仲轩吴奇利 摘要:互联网情感经济背景下,特别是以“虚拟恋人”服务为代表的陪聊社交具体情境下,“爱情买卖”似乎正在成为一种可能的现实。为此,本研究聚焦“虚拟恋人”的情感实践,探讨虚拟恋人的情感商品化如何借由从情感劳动到情感交易的转变成为可能。基于1年的参与式观察以及对16名“虚拟恋人”的深度访谈,剖析了在“虚拟恋人”的情感交易过程中暧昧、声音和外貌三种交易要素,以及聊天、真诚和陪伴三种交易策略,还有以赚钱为目标的交易初衷,并对情感交易本身进行了批判性反思。 关键词:情感劳动;情感交易;虚拟恋人;情感商品化 一、前言 截至2021年12月,中国网民规模达10.32亿人,手机网民规模达10.29亿人,互联网普及率进一步攀升[1]。在这一大背景下,网络化与数字化社交媒体的深入发展促进了陪聊社交的发展。“陪聊”也称“虚拟恋人”服务,即服务提供者通过社交软件与客户聊天建立情感关系,进行情侣角色扮演,出售自身情感而让客户获得虚拟的恋爱体验[2]。从2014年发展至今,虚拟恋人行业规模逐渐扩大。根据一家陪聊系统(多陪)公布的数据,其平台用户量达350万人+,入驻店员达6万人+,交易额达2亿元+[3]。虚拟恋人行业已经逐渐呈现出服务多样化、货币化、平台化的趋 势,让以往“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的流行论调开始发生变化。在陪聊社交特别是虚拟恋人服务具体情境下,“爱情买卖”似乎正在成为一种可能的现实,情感成为被明码标价的商品。 以往的情感劳动研究特别是网络情感劳动研究对虚拟恋人这一问题多少已经有所触及[4][5][6],但更多的还是聚焦传统情感劳动研究问题,如劳动关系、劳动过程、劳动控制与劳动反抗等,关注情感为何以及如何成为一种劳动要素,凸显劳动中的情感动力、情感价值和情感负荷等,但在情感的具体形式和内涵上(比如“爱情”)以及劳动的后续和延展(比如“交易”)等方面还有深化的空间。因此,本文聚焦虚拟恋人服务这一新兴媒介文化现象,以情感劳动为切入点,并延展性地探讨以下研究问题:虚拟恋人的 情感商品化如何借由从情感劳动到情感交易的转变成为可能?在这过程中,情感交易的是什么?如何进行情感交易?为何进行情感交易? 二、虚拟恋人:从情感劳动到情感交易 国内学界目前针对虚拟恋人这一新兴媒介文化现象的研究还不多,主要的三项研究都默契地从“情感劳动”的理念概念切入[7][8][9]。情感劳动这一概念由美国社会学家霍克希尔德在其著作《心灵整饰:人类情感的商业化》中提出,她认为情感劳动是要求人们激起或抑制自身情感,创造并调整面部表情和身体语言以维持其恰当外在表现从而获取劳动报酬的劳动[10]。这种劳动将私人情感卷入商业化的利润角逐里,为此,劳动者不能随意表达情感,而需要遵守一定的情感规则并对自身进行情感管理[11]。情感规则是指在商业组织规定和社会文化规约下,劳动者通过建立支配情感交换权利或义务的理念来指导其情感工作的规则,劳动者借助情感规则以展现符合社会认知和期待的一面[12]。霍克希尔德还进一步提出了情感管理的两种方式,即表层扮演和深层扮演,前者侧重于改变能够被观察到的外在表现,如肢体语言、克制的叹息等,以满足特定情境的需要,表现出来的情绪与内心真实情绪并不一致,是对他人的“欺骗”;后者则是情感工作的自然结果,劳动者并不会刻意整饰,而是调整自己的内在感受,自发地表达真实情绪,是对自己的“欺骗”[13]。 情感劳动概念后来被广泛运用到包括教育、社会工作、销售、家政、护理等带有服务性质的线下情感劳动研究中,以考察不同行业劳动者在超出情感规则所适用的情绪类型和强度时如何进行情感管理[14][15][16][17],以解决职业中出现的情感失调、情感耗竭以及职业倦怠等问题,进而缓解职业压力并提升职业满意度[18][19][20]。这些研究一般不包括带有情感介入但未被商业化的劳动,因为情感劳动强调劳动的交换价值和商业属性,特别是劳动过程中的情感管理以及由此延伸的控制与规训作为实现劳动价值交换的重要途径。但是,既有研究对更深层面的情感商品化问题还没有充分展开,这是因为传统线下情感劳动中,员工与雇主的雇佣关系较为明确,且大部分雇主对员工的情感劳动进行标准化管理(如对空姐仪态的规训等),标准规定之外的情感劳动投入并不带来额外的报酬,即员工所得报酬与其情感劳动出色与 否之间并无较大且直接的相关性[21]。换言之,情感在劳动中体现价值并被商业化,但还没有被直接明码标价地商品化。 而数字技术发展背景下平台经济的迅速崛起,催生了网络主播、线上教师、游戏陪练师、虚拟恋人等基于线上情感劳动的新就业形态和新服务行业,使得情感劳动的实践、概念和内涵都发生了一定程度的变化。雇佣关系的松散性和获取劳动报酬的不确定性是最主要的变化[22]。平台经济的发展拓宽了零工经济的应用场景,用户借助数字平台可以通过更加多元的劳动形式获取报酬,但用户与雇主或者平台之间往往并无劳动合同约定权利与义务,而是通过非正式的约定关系确定劳动报酬,即双方不存在强制性的劳动关系[23]。而且线上情感劳动者获取劳动报酬的多少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情感劳动的质量,其与劳动者自身情感投入的相关性明显提高[24],与之适配的则是一套全新的直接与情感劳动结果挂钩的利益分配标准,劳动者只能被迫接受[25],这导致情感商品化的特征逐渐浮现并强化。线上情感劳动往往还在规定工作时间之外继续发生,工作与生活两者之间的边界模糊化,劳动者的闲暇时间同样被纳入劳动过程中[26]。部分劳动者甚至为此离开稳定的、传统朝九晚五的工作,成为一名全天候的线上劳动工作者[27]。这也说明线上情感劳动往往需要进行长期的情感投入以强化和维系情感关系,有时劳动者甚至会通过暴露更多私人信息,改变与客户之间的隐私边界来维系情感,希望以此获得较高报酬[28]。这些变化也使得情感劳动不再只是劳动者为了完成资本规定的劳动准则而进行的一场标准化表演,而是劳动者以一种“随时待命”的姿态,有选择地投入更多个人情感,进行持续情感劳动,以实现情感商品的交易达成和报酬增加。 虚拟恋人便是在这一现实背景和研究脉络下浮现 出来的新现象和新问题。相应地,国内目前关于虚拟恋人的几项研究基本都是在平台经济背景下从线上情感劳动的理论视角切入进行探索性研究。比如,有学者从关系研究的视角,总结出虚拟恋人在情感劳动中通过“营造轻松、甜蜜的恋爱氛围”和“嘘寒问暖,主动了解顾客的需求”等方式建构与客户的情感关系和亲密关系[29][30],同时就这种虚拟关系的现实意义进行了讨论,并警醒行业可能出现的道德伦理与潜在风险问题。还有学者从传播政治经济学的角度,指出虚拟恋人在实践过程中受到了隐秘化的控制[31]。在这种控制下,虚拟恋人商品化自身情感并走向自我异 化,同时也通过“抵抗规则”和“深层表演”等方式进行反抗或者自我保护,呼应了前人研究的持续“控制-反抗”博弈状态成为互联网环境下新兴情感劳动的普遍特征[32]。 既往研究为本文提供了非常有价值的理论视角和研究参考,但相关研究依然相对匮乏,且主要聚焦情感的商业化(commercialization)问题,即虚拟恋人如何促成情感商业化以及情感商业化可能给虚拟恋人劳动者带来什么负面影响这两方面,对情感更直接的商品化(commoditization)问题虽然已经有所触及,但仍有深化空间,这种深化空间对传统情感劳动研究尤其如是[33]。这是因为在传统情感劳动研究视角下,情感主要作为生产力参与到劳动过程中形成一种非生产性劳动,区别于工业社会中的生产性劳动[34][35]。而虚拟恋人的网络情感劳动有其特殊性,因为其同时具有生产性和非生产性两种劳动形式属性,情感不仅成为劳动过程中生产力的一部分,同时也成为劳动的直接产物,即情感成为被生产出来的“产品”和被直接明码标价交易的“商品”,导致“情感交易”在虚拟恋人的劳动过程中显得尤为突出。虚拟恋人这种情感商业化和商品化的特殊性,启发我们延展性地思考一系列问题:虚拟恋人在网络情感劳动中如何实现“爱情买卖”?他们在将情感商品化的劳动中用来进行交易的具体要素包括哪些?他们如何在长期的情感关系中持续地实现其情感商品化?他们为何愿意进行这种网络情感劳动和情感商品化?下面我们将深入到 虚拟恋人的劳动经验中去探索上述问题。 三、研究方法 本文主要采用参与式观察和深度访谈的研究方法。笔者于2021年5月27日开始进入陪聊圈,至2022年5月28日共进行了为期1年的参与式观察。在1年的参与式观察中,笔者先后通过店铺审核成为6家陪聊店的虚拟恋人从业者,并积极参与到店铺的接单培训与业绩考核等事务中,积累了丰富的虚拟恋人工作经验;同时笔者也以消费者的身份去陪聊店下单体验其他虚拟恋人从业者的实际陪聊过程,并与部分店员就接单经历和经验展开详聊。笔者通过这种自我民族志式的参与式观察切身体验了虚拟恋人服务,同时也通过与其他虚拟恋人的交流对陪聊的网络情感实践有了更深刻的了解,形成了5万字左右的田野笔记,使得笔者对陪聊行业的真实情况以及虚拟恋人的网络情感实践有了较为完整的把握;这也帮助笔者更加容易接触和联系更多虚拟恋人并取得他们的许可和信任以实现后续的深度访谈。在参与式观察的基础上,本文累计共对16位虚拟恋人从业者进行了深度访谈。因受访者所在地不一且分散,线下面对面访谈较难实现,故本文的访谈均通过电话访谈方式进行,每个访谈大致持续一个到一个半小时。所有访谈均已获得受访人同意进行录音并已转录为文字稿,两位作者共同对田野笔记和访谈文稿进行分析。访谈对象基本情况见表1。 表1访谈对象基本情况 编号 年龄 性别 教育背景 籍贯 入陪聊圈时长 现实职业 E1 17 男 高中在读 吉林 7个月 高二学生 E2 18 男 �科在读 广东 3个月 大一学生 E3 18 男 职高毕业 湖北 1个月 自由职业 E4 17 女 高中在读 江苏 6个月 高三学生 E5 19 男 高中在读 湖北 3个月 高三学生 E6 20 女 �科在读 河北 6个月 大三学生 E7 17 男 高中在读 吉林 2年 高二学生 E8 22 女 �科在读 北京 8个月 大四学生 E9 19 女 高中在读 安徽 2个星期 高三学生 E10 22 男 大专毕业 北京 6个月 网店老板 E11 18 男 高中在读 吉林 1年零6个月 高三学生 (续表) 编号 年龄 性别 教育背景 籍贯 入陪聊圈时长 现实职业 E12 21 女 �科在读 河南 6个月 大三学生 E13 18 女 高中毕业 河南 1个月 无业 E14 18 女 高三在读 广东 3个星期 高三学生 E15 19 女 职高毕业 四川 9个月 幼师 E16 21 男 �科在读 山东 8个月 大三学生 四、交易要素:暧昧、声音和外貌 传统线下情感劳动多发生在公共场合或者和客户直接接触的场合中[36],劳动者需控制并维持自身肢体语言、面部表情等可以被直接观察到的外在表现以展现良好的服务态度,如空姐的微笑服务等[37]。而虚拟恋人在网络情感劳动中往往不需要进行面对面的情感交流,他们主要基于社交媒体平台通过一对一的文字语音提供陪聊服务,减少了和客户的面对面沟通压力[38],也促成了特殊的情感交易模式。本文发现,暧昧、声音和外貌是这场“爱情买卖”中最基本的交易要素,这三种要素构成了情感商品化的基础。 1.暧昧:“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维系 情感无疑是这场“爱情买卖”最不可或缺的卖点,并且在外在社会力量的控制下,情感成为劳动者形象塑造、社会交往和利益获取的符号工具[39]。在服务过程中,虚拟恋人根据互动需要进行情感表达,以满足消费者的多元情感期待[40],并着力营造和维系“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暧昧关系。 虚拟恋人店铺(以下简称“店铺”)的首单大多为普通闲聊单,虚拟恋人在首单中更习惯将自己塑造成一个知心朋友角色,表现出倾听和理解的姿态,而非直接以“恋人”设定构建虚恋关系。在与虚拟恋人长期暧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