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轮存款利率下调：复盘与展望

本文复盘了五轮存款利率调降，对存款利率调降的机制和影响进行分析，供投资者参考。 五轮存款利率下调，均由国有大行率先发起。2022年4月存款利率自律机制建立以来，当年4月、9月经历了两轮大规模存款利率下降，主要由大行和股份行参与，中小银行由于负债端压力较大、存款竞争较为激烈，降低存款利率的热情不高；部分银行在春节前为揽储上调存款利率，2023年4月份部分中小行调降存款利率可能是针对春节前利率上调的回调。2023年4月利率自律机制发布《合格审慎评估实施办法（2023年修订版）》，新规由原来的激励为主引入惩罚措施，加速了中小银行存款利率补降的进度。2 023年6月、9月和12月，国有大行再度发起三轮存款利率下调，2024年2月，部分地方城农商行针对去年12月份存款利率下调进行补降。 回顾我国利率市场化改革进程，总体思路确定为：先放开货币市场利率和债券市场利率，再逐步推进存、贷款利率的市场化。聚焦于存款利率，我国存款利率市场化进程包括以下几个阶段：阶段一，基准利率时代（20世纪90年代），存款利率由央行发布的基准利率决定，既无上浮也无下调。阶段二，管住上限，向下浮动（2004年-2015年），与贷款利率下限管理同步实行了存款利率上限管理。这样做一方面为防止金融机构为抢存款而盲目抬高利率，另一考虑是保护银行业的合理利润水平，弥补长期低贷存利差对银行资本和自身发展能力的透支，为银行改革赢得时间。在此阶段，存款利率上浮空间逐渐扩大，由基准利率的1.1倍涨至1.5倍。阶段三，放开上限（2015年-2019年），20 15年10月份，央行宣布对商业银行和农村合作金融机构等不再设置存款利率浮动上限。 阶段四，自律管理+市场化推进（2019年至今）。2013年9月，央行指导成立了市场利率定价自律机制（以下简称利率自律机制），通过行业自律监管，激励约束金融机构利率定价行为。2022年4月人民银行指导利率自律机制建立了存款利率市场化调整机制，利率自律机制成员银行参考以10年期国债收益率为代表的债券市场利率和以1年期L PR为代表的贷款市场利率，合理调整存款利率水平。 2022年4月份以来，存款利率经历了五轮调降，既符合“政策利率——LPR和10年国债利率——存款利率”的传导路径，又具有现实合理性。对于42家上市银行定量测算，5年期LPR下调25bp，若保持其他因素不变，上市银行净息差约收窄5.6bp至1 1.5bp不等，而负债端各期限定期存款利率平均需要下调10-30bp可以抵消本次LPR降息的影响。 我们判断存款利率存在进一步下调的必要性：第一，考虑到半数上市银行以及商业银行整体净息差已经低于1.8%，部分银行必须想办法以提高贷款利率或降低存款利率的方式扩大净息差，目前来看后者可能性显然更大。第二，部分中小银行为了揽储展开“价格战”，导致存款利率居高不下，农商行净息差处于较高水平，仍有下降空间。 从存款利率下调的触发方式来看，先下调MLF的可能性较小，更有可能补降存款利率，从而维持必要的净息差。根据利率自律机制，通过降低MLF降低LPR，进而降低存款利率，可能会加剧息差压力。MLF下降会率先引起LPR的下降，随后才传导至存款利率，在此期间银行的净息差会进一步压缩。因此，下一步，更有可能的方式是存款利率补降。 存款利率下调如何影响债市？从长期看，存款利率下降客观上对应于广谱市场利率中枢的下移，对于债市收益率下行是利好。但是短期来看，存款利率对于债市利好程度可能还需要理性看待。这是因为，存款利率具有滞后性，与债券市场利率的相关度较弱，存款利率下降可能导致银行负债不足，需要通过发放同业存单、二永债或从央行借钱进行补充。换言之，存款利率的下降可能推升存单和政金债发行利率，在政策利率不变的情况下，不能真正减轻银行计息负债成本。因此，在政策利率短期内不变的情况下，存款利率下调对银行负债端成本的影响可能有限，进而对长端利率的影响有限。 当前，市场普遍预期存款利率还有继续下调的空间，利率债也持续走强。本质上，市场交易的可能并不是存款利率下调本身，而是持续宽松的预期，而后者才是推动利率中枢持续下行的根本原因。具体而言：存款利率调降有助于推动银行存款平均成本率和计息负债成本率下行，节省银行融资成本。那么，银行可能会放松对资产端收益率的要求，净买入更多各期限类型的利率债，从而驱动收益率曲线整体下移。在当前宽松趋势延续不变的情况下，有助于广谱利率进一步下行。 风险提示：存款利率调降不及预期，流动性宽松不及预期，债市波动超预期。 图表1：2022年4月，活期及整存整取定存利率上限下调10bp 2、2022年9月：大行、股份行调低挂牌利率，次年4月部分中小行补降 第一轮存款利率下调之后，LPR历经了两次下调。5月份，五年期LPR从4.60%下降15bp至4.45%。8月1年期LPR从3.70%下降5bp至3.65%，5年期以上LPR从4.45%下降15bp至4.30%，双双创下历史新低。政策利率下调，2022年8月15日，1年期MLF利率下降10bp，由2.85%降至2.75%。叠加10Y国债收益率下行，市场对本轮存款利率下调已有一定预期。 2022年9月15日，六大国有行及招商银行率先下调存款挂牌利率。上述7家银行存款年利率的变动幅度一致，活期存款利率均下调5bp至0.25%，定期存款整存整取（ 3M 、 6M 、1Y、2Y、5Y）、零存整取、整存零取、存本取息年利率均下调10bp，协定存款和通知存款也均下调10bp。仅三年期整存整取利率下调幅度较大，下调15bp至2.60%。 图表2：2022年9月15日，国有六大行及招行率先下调存款利率 2022年9月16日，中信银行、光大银行、民生银行、平安银行、浦发银行、广发银行、华夏银行、恒丰银行等8家股份行宣布存款利率下调，将活期存款利率下调5bp；定期存款利率多数下调10bp；3年期和5年期定期存款利率调整幅度差异较大，下调10-50bp。 本次调整幅度最大的是中长期限存款产品，有助于缓解负债端成本压力。从不同品种的降幅来看，此次存款挂牌利率的调整中幅度最大的为中长期限存款产品，中长期存款利率的调降，有助于缓解银行负债端成本的压力，激励银行信贷投放的意愿，为宽信用助力。 中小行“宁可让利率，不能让市场”，没有全部跟进。挂牌利率是银行分支机构的网点根据当地经济发展水平、存款的竞争情况、网点的经营优势等实际情况在官网利率的底线上拟定具体的执行利率，即银行放的存款利率的底线是挂牌利率，上限是自律定价。这次挂牌利率调整是大行和部分股份行进行下调，但中小银行“宁可让利率，不能让市场”的经营策略难有动力改变，并没有全部跟进。 2023年4月利率自律机制发布《合格审慎评估实施办法（2023年修订版）》，新规考察存款利率市场化调整机制落实情况，引入扣分项。在2022年修订版中，银行业存款类金融机构的合格审慎评估指标包括财务约束、定价能力、定价行为和定价影响等4个方面共14项指标。2023年修订版在定价行为部分引入“存款利率市场化定价情况”作为扣分项，规定“若银行各关键期限定期存款和大额存单利率季度月均值较上年第二季度月均值调整幅度低于合意调整幅度的，在‘定价行为’得分基础上扣分”。 图表3：《合格审慎评估实施办法（2022年vs.2023年）》 2023年4月，多地中小银行下调关键期限存款利率，主要是此前没有调整的中小银行补充下调，也有些银行是在春节前后存款利率上调后的回调。自2022年4月利率自律机制建立以来，去年4月、9月经历了两轮大规模存款利率下降，主要由大行和股份行参与，中小银行由于负债端压力较大、存款竞争较为激烈，降低存款利率的热情不高，此次主要是此前没有调整的中小银行补充下调；另外，部分银行在春节前为揽储展开“价格战”，上调存款利率，此次存款利率下调也可能是针对春节前利率上调的回调。近期考评制度出现调整，由原来的激励为主引入惩罚措施，加速了中小银行存款利率补降和回调的进度。 从各地中小银行关键期限存款利率下调幅度来看，降幅基本在10bp及以上，推测《合格审慎评估实施办法（2023年）》中“合意的调整幅度”在10bp左右。 图表4：2023年4月部分中小银行关键期限存款利率下调 “关键期限定期存款和大额存单利率季度月均值较上年第二季度月均值调整幅度”更多是对此前政策效果的一种验证。2022年4月以来，大行、部分股份行和中小银行存款利率下调幅度较大，各关键期限下调幅度基本在10bp以上。如果假定《合格审慎评估实施办法（2023年）》中“合意的调整幅度”为10bp，大部分银行已经达成考核指标。 3、2023年6月：大行、股份行活期、中长期定期存款利率下调 2023年6月8日，六大国有银行下调存款挂牌利率。其中，活期存款利率从此前的0.25%下调至0.2%，定期存款2年期、3年期、5年期分别利率下调至2.05%、2.45%和2.5%。三个月、六个月、一年定期存款利率均没有调整。 继六大行宣布下调部分存款利率之后，6月12日，招商银行等多家股份行也宣布下调部分人民币存款利率。调整后，活期存款年化利率为0.2%，与六大银行持平；三个月、六个月、一年、二年、三年、五年各档定期存款，除招商银行与六大行利率保持一致之外，其他股份制银行利率均略高于六大行银行。与六大行类似，各家股份制银行的三个月、六个月、一年定期存款利率均没有调整。这是继去年9月份调整之后，这些银行再次下调存款利率。 图表5：2023年6月8日，国有六大行下调存款利率 4、2023年9月：首提“合理利润”，大行、股份行中长期定存利率下调 在央行2023年二季度货币政策执行报告中，在名为《合理看待我国商业银行利润水平》专栏中明确提出，“商业银行维持稳健经营、防范金融风险，需保持合理利润和净息差水平，这样也有利于增强商业银行支持实体经济的可持续性。”这是央行首提“合理利润”。 8月21日，1年期LPR下调10bp至3.45%，5年期以上LPR保持不变。 8月31日，中国人民银行、国家金融监督管理总局联合发布《关于降低存量首套住房贷款利率有关事项的通知》，“自9月25日起，存量首套住房商业性个人住房贷款的借款人可向金融机构提出申请，由金融机构新发放贷款置换存量首套商业性个人住房贷款，或协商变更合同约定的利率水平”。在政策实施首日，预计超过九成符合条件的借款人可在第一时间享受政策红利。大部分符合要求的存量首套房贷利率将降至LPR，2022年5月以后发放的将降至LPR减20个基点。政策实施首周（9月25日-10月1日），已有98.5%符合条件的存量首套房贷完成利率下调，合计21.7万亿元，平均利率降幅0.73个百分点。 存量房贷宣布下调后，9月1日，国有六大行、招行等多家股份行开始新一轮存款利率下调：国有五大行和招商银行调降的期限品种、幅度以及最终挂牌利率均一致。1年期定期存款挂牌利率下调10个基点至1.55%，2年期下调20个基点至1.85%，3年期、5年期均下调25个基点分别至2.2%、2.25%。活期存款和3个月、6个月定期存款利率没有调整，零存整取、整存整取以及存本取息的利率也没有调整。邮储银行一年期整存整取挂牌利率下调10bp至1.58%，其余均与五大行保持一致。兴业银行、光大银行、民生银行、平安银行、浙商银行、渤海银行等股份制银行也在9月1日同时下调了人民币存款挂牌利率，股份行同期限品种挂牌利率通常高于国有行，但本次下调涉及的期限品种、幅度与大行保持一致。本轮下调力度大于今年6月，对冲了一部分存量贷款利率下调的影响，为维护银行“合理利润”留出空间。 图表6：2023年9月1日，国有六大行以及招行等部分股份行下调存款利率 5、2023年12月：大行、股份行率先下调，年后部分地方城农商行补降 2023年12月22日起，多家国有大行、股份行下调存款挂牌利率。六大国有行以及招商银行，1年及以内、2年、3年、5年期的定期存款挂牌利率分别下调10bp、20bp、25bp、25bp。本轮存款利率调降的品种相比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