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银行日元国际化进程的货币职能演进及借鉴

1 内部报告 注意保存 全 球 经 济 金 融 问 题 研 究 2015年第3期（总第124期） 中国银行国际金融研究所 2015.3.13 日元国际化进程的货币职能演进及借鉴 中国银行国际金融研究所课题组1 【摘要】当前，国际货币体系进入了一个变革时代，美元国际地位出现一定程度的下降，而人民币的国际地位不断上升，据预测人民币是最有可能挑战美元国际地位的货币。这与20世纪70年代有相似之处。当时日本的经济总量上升到全球第二，积累了大量的贸易顺差，日元的国际地位不断上升，与此同时美国经济下滑、美元国际地位下降，日本国内甚至认为日元的国际地位将超过美元。然而，40年后的今天，日元国际化水平大大低于当时的预期，日元的国际货币职能演进出现停滞和倒退。 1 课题组成员：陈卫东 钟红 陈静。 2 日本政府对日元国际化的态度经历了从消极到积极的转变，每个阶段日元国际化的政策目标不同。总体来看，日本政府致力于推动日元交易和结算职能，限制日元储备职能的发展；在日元国际化战略上从国际货币职能性战略转变为区域化战略。日元职能受阻与日本经济规模、贸易结构、企业行为、日本金融市场和汇率波动密切相关。但日本在推动日元国际化的努力中，并不是完全失败的，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日本的金融改革，加快了日本金融市场与其他发达国家金融市场的一体化进程。 从日元国际货币职能演进的经验来看，国际货币的选择更加依靠自然选择。不过，一国经济金融政策也至关重要，如果一国货币具备了国际化的潜力，而没有推行配套的金融政策，或者不具备国际化的潜力，而强行推行国际化政策，都是非理性的。中国在经济规模、贸易规模和贸易结构上优于日元国际化的初始条件，人民币国际化需要更多的金融改革政策来支持。 3 一、日元国际化定义 货币国际化是一国货币跨境使用不断增加的过程。目前只有少数国家货币在国际上被广泛使用，但这些国际货币由于发挥的职能不同，地位有很大差异，呈现出金字塔结构。国际货币最基本的职能有三个，即交易媒介、记账单位和价值贮藏。这三个职能中，交易媒介和记账职能是基础，价值贮藏职能是一国货币国际化程度最高等级的标志。储备货币在货币体系中处于金字塔顶端，往往是全球性的锚货币，而那些主要执行交易职能和记账职能的国际货币则在金字塔的中间部分，一般是区域性的锚货币1。 一国在不同经济时期对本国货币国际化程度赋予不同的政策含义。1985年日本大藏省将日元国际化限定为在国际交易中提高日元的使用或持有比例，强调日元的交易和记账职能。1999年大藏省重新定义了日元国际化，把日元国际化定义为提高国际金融交易和海外交易中日元使用比例以及外国投资者资产存量中以日元计价资产的比例，具体来说就是日元在国际货币制度中的作用以及在经常交易、资本交易和外汇储备中地位的提升。 1 马克在欧洲货币体系中被作为重要的锚货币，欧洲货币体系也被看作是马克经济区。即便如此，也不代表马克在每个方面都被其他成员国认为是最重要的外国货币。在外汇储备上马克在欧洲货币体系成员国占比约为23.4%，低于美元的57.9%。在法国外汇交易市场上，马克占比43.8%，而美元占比71.9%（权重200%）。 4 表1. 国际货币职能 货币功能 私人用途 官方用途 交易媒介 贸易和金融交易结算 外汇干预主体 记账单位 贸易和金融交易计价 盯住的锚货币 价值贮藏 货币替代和投资 国际储备 二、日元国际化的职能演进历程 第一阶段（1964-1983年）：消极推动结算职能、回避价值贮藏 日本政府由于担心日元国际化将推动日元升值和扰乱国内货币政策，影响贸易立国战略，对日元国际化持明显消极态度。日元作为结算货币的职能和作为储备货币的职能被严格区别开来，结算职能开始被探讨，但是储备职能被回避。 1964年之前，日本政府限制日元的国际使用，甚至在国际贸易结算方面的使用。早在1960年日本就创立了非居民日元存款自由结算制度，并将日元列入对外结算指定货币名单，但直到1964 年，日本成为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第八条款国之后，日元才实现经常项目下的自由兑换。之后，日本政府谨慎地逐步解除外汇和资本管制。1970年，日本允许发行以日元计价的外债，并逐渐形成欧洲日元市场。1972年5月，日本政府废除“外汇集中制度”，允许居民和民间持有外汇，9月允许非居民在日本国内发行以外币计值的债券。1973 年2 月，日本开始实行完全的浮动汇率制度。1980年12月，日本开始实施修改后的《外汇法》，基本实现了资本项目自 5 由流动。但是资本项目上的行政管制依然较强，资本管制不仅限制了日元结算方面的使用，同时还是进行日元汇率干预的重要手段。在这一时期，日元很少进行金融方面的交易，结算和计价职能被限制，日元国际化几乎没有进展。 第二阶段（1984-1997年）：积极推动结算职能、限制价值贮藏职能 在这一阶段，来自美国的压力和成为世界第一国际货币的梦想推动了日元国际化。然而，由于担心日元国际化冲击国内经济，所以日本政府保持非常谨慎的态度，日元的结算职能被积极推动，但是储备职能受到抑制。 1984年，日本政府正式开始推进日元国际化，并将日元国际化定义为国际交易方面的提升。其背后的原因主要有两个：美国的“威逼”和日元国际化带来的“利诱”。80年代初期，美国对外贸易逆差大幅增长，其中，对日贸易赤字构成了美国贸易赤字的主要部分。美国政府对日元汇率不断施压，敦促日本政府同步开放金融市场和推进日元国际化。日本政府也认识到日元国际地位与其经济地位不匹配，憧憬日元成为超越美元的国际货币，但是日本方面并不愿意按照美国政府的速度来推进金融改革和日元国际化，而是想稳步推行。为推进日元国际化，1983年11月美日首脑会谈决定设立“日元美元委员会”，双方就日本金融改革的内容和速度进行了6次磋商，达成一系列协议。1984年5月委员会发布 6 了《日元美元委员会报告》，日本大藏省（2001年后改成财务省）也发布了《金融自由化与日元国际化的现状与展望》，但日本财务大臣采取措施来抵制资本市场的开放，日元国际化并没有取得实质性的进展。 1985 年9 月，美国、英国、法国、日本、联邦德国五国在纽约签订了广场协议，日元汇率急速上升，日元汇率从1美元兑240日元升至1987年底的1美元兑120日元。面对日元的升值，日本政府希望推动日元国际化来规避外汇风险，促进日本对外直接投资的增加，扩大日元的国际影响力。1986 年12 月日本建立了东京离岸市场，1989年4 月放松对东京离岸市场的管制。但是这些措施主要是停留在推进以日元计价的交易上，并没有积极地推动储备职能的发展。日元在国际贸易交易和资本交易方面的法律法规比较滞后，尤其是针对储备职能的国际化，需要对《外汇法》进行根本性的修改，消除非居民交易障碍，开放资本市场。日本金融界、央行和大藏省对修改法律进行了强烈抵制，日本只能通过放松监管来推进日元国际化，因此国际化的效果并不显著。 90年代初，经济泡沫破灭，日本大藏省和央行将工作重心转到刺激经济、提升股票价格和消除银行坏账上。1995年，日元急速升值，汇率达到1美元兑79日元，日本政府采用常规的措施面对日元升值，海外持有日元资产和外贸的外汇风险没有得到很好地规避。日本工商企业通过从海外购买材 7 料和在劳动力低廉的地方建设工厂来消除外汇风险，而不是通过在贸易交易中使用日元作为结算货币来消除外汇风险，日元国际化出现倒退。 第三阶段（1997年至今）：积极推动日元全面区域化 在这一阶段，日本政府采取了积极主动的态度。以1998年金融大爆炸为契机，积极推动国内金融市场改革，完成资本和金融自由化，以更好地推动日元国际化。同时，日元国际化战略也因欧元的诞生而发生了转变，用日元的区域化战略取代了日元职能性战略，区域货币合作有了突破性进展。 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引发对国际货币体系的反思，人们意识到此次金融危机的原因在于亚洲国家过于依赖美元。日本政府开始反省以往的日元国际化进程，认为必须要采取措施使日元成为更容易接受的国际货币，尤其是在亚洲地区。1997年5月政府公布了新修订的《外汇法》，开始了金融自由化改革。1997年10月，大藏省成立“亚洲货币与资本市场特别委员会”，研究金融危机的特点、成因和教训。1999年欧洲货币联盟成立，日本政府担心日元的国际地位将降低，所以委员会将议题转向了日元国际化与日元区。 在1999年9月，财政部成立“日元国际化推行研究小组”，2000年6月研究小组提交了关于日元国际化的中期报告，2001年6月小组设立了五种措施来推行日元国际化。欧元诞生使日元的国际化战略发生了转变，由最开始的谋求顶 8 级的国际货币职能转变为区域化战略。大藏省开始加强对日元亚洲化的研究，对亚洲货币合作到“亚元区”提出了一系列发展设想。 1999 年11 月28 日，东盟与中、日、韩三国首脑非正式高峰会议在菲律宾首都马尼拉举行，会议发表的联合声明指出，将在东亚地区缔造共同市场及单一货币（亚元）。2000 年5 月，东盟10 国与中、日、韩三国的财政部长在泰国清迈举行会议，就东亚地区的货币金融展开合作，在东盟10 国与中、日、韩三国合作（10+3）的机制下建立双边货币互换机制。2009年1月，八个国家加入货币互换，总计900亿美元。5月东盟多边机制协议达成，多数清迈协议的双边协定合成了多边协议。目前多边互换规模总计是1200亿美元，日本与中国各占32%，韩国16%，东盟20%。与此同时，日本财务省加大了对亚洲债券市场的培育，在2009年5月东盟10+3会议上，建立了信用担保和投资机制，日本利用5亿日元保证亚洲公司债券的发行。这凸显出日本想要提升在亚洲地区的影响力。此外，很多财务省官员到亚洲发展银行工作，更加积极地推动日元的区域化。 三、日元国际化职能演进现状 日本政府对日元国际化的态度从消极转向了积极，但是日元的国际化并没有达到预期，三大职能均出现了一定程度 9 的停滞或倒退。 （一）日元交易媒介的演进状况 衡量交易媒介职能的常用指标是货币在外汇交易中的权重，一种货币的权重越高，说明该货币的交易媒介职能越发达，通过该货币进行交换的比重越多。 表2. 主要外汇交易货币分布（%） 1989 1992 1995 1998 2001 2004 2007 2010 2013 美元 90.0 82.0 83.3 86.6 89.9 88.0 85.6 84.9 87.0 欧元 - - - - 37.9 37.4 37.0 39.1 33.4 日元 27.0 23.4 24.1 21.7 23.5 20.8 17.2 19.0 23.0 英镑 15.0 13.6 9.4 11.0 13.0 16.5 14.9 12.9 11.8 德国马克 27.0 39.6 36.1 30.1 - - - - - 法国法郎 2.0 3.8 7.9 5.1 - - - - - 欧洲货币单位 4.0 11.8 15.7 17.3 - - - - - 澳元 2.0 2.5 2.7 3.0 4.3 6.0 6.6 7.6 8.6 瑞士法郎 10.0 8.4 7.3 7.1 6.0 6.0 6.8 6.3 5.2 加拿大元 1.0 3.3 3.4 3.5 4.5 4.2 4.3 5.3 4.6 墨西哥比索 - - - 0.5 0.8 1.1 1.3 1.3 2.5 人民币 - - - 0.0 0.0 0.1 0.5 0.9 2.2 新西兰元 - 0.2 0.2 0.2 0.6 1.1 1.9 1.6 2.0 新兴市场货币 - 8.8 8.5 13.4 15.1 15.4 20.2 19.7 2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