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制造业产业链转移观察(上)直接投资嬗变下的产业迁移线索 前瞻性产业 2024年4月12日 证券分析师 陈骁投资咨询资格编号 S1060516070001 chenxiao397@pingan.com.cn 魏伟投资咨询资格编号 S1060513060001 weiwei170@pingan.com.cn 郝博韬投资咨询资格编号 S1060521110001 haobotao973@pingan.com.cn 平安观点: 近年来,国内外政治经济局势发生的变化,驱动全球制造业产业链出现了新的转移趋势。一是国内劳动力成本上升,导致部分劳动密集型产业向外迁移;二是国内优势产业的竞争带来产能过剩,企业呈现出海寻找 市场和利润增长的倾向,甚至令2023年被称为“中国企业新出海元年”;三是以美国为首的西方经济体实施“制造业回流”等计划,部分产业向发达经济体回流,新冠疫情的爆发又助推了这种趋势。多重因素叠加,让本轮制造业产业链的转移变得更为复杂。 “产业转移”对于中国来说,由于动因和主体的不同存在差异。从动因来看分为两种行业类型,一是中国已丧失比较优势的低端制造业,存在向人口红利地区转移的必要;二是中国已具备竞争优势的制造业,存在 出海拓展市场和绕开管制的需求。从主体来看,分为两种企业类型:一是外资企业回撤,这将体现为外商直接投资(FDI)的减少;二是中资企业出海,这体现为我国对外直接投资(ODI)的增加。区分清楚产业转移和直接投资资金流动的动因和资金源头,有助于厘清中国制造业产业链转移背后所代表的经济意义,分析其对中国经济造成的影响。 因此,本篇报告首先在分析中国制造业产业链转移的宏观背景基础上,通过我国外商直接投资FDI和对外直接投资ODI数据的变化,观察“产业转移”在直接投资层面的线索。主要结论如下: 第一,中国ODI的规模在2023年收缩较为显著。2023年商务部与国际收支口径的外商直接投资规模双双回落,后者收缩较为明显,这可能 存在短期经济、疫情等因素的影响,需审慎观察后续趋势。但中美竞争博弈复杂化的背景下,逆全球化与贸易保护主义的倾向正在抬头,中国未来将面临更加严峻的外部环境,FDI的不确定性可能进一步增大。 第二,中国FDI当中亚洲的重要性在逐渐提升,欧美的占比在持续下降。除中国香港之外,来自亚洲的FDI规模及占比有所上升,其中新加坡持续提升,而日韩和中国台湾则表现低迷;欧洲FDI近年来整体比重走低,以德国、荷兰和英国规模为主;美国则早在08年就开始减少对华FDI投入,这都意味着发达经济体在逐渐选择中国之外的地区作为直接投资目的地。这可能有短期的疫情、经济增长波动等因素的影响,也可能存在长期基于地缘政治不确定性、供应链安全稳定等因素的考量。 第三,FDI行业结构的变迁是中国产业结构转型的映射。一方面,制造业FDI规模及占比的持续下降意味着中国的部分制造业(尤其是劳动密集型制造业)在全球产业链当中已不具备比较优势,因而制造业FDI随 着中国人口红利的下降而逐渐减少;另一方面,在FDI整体规模并未发生明显下降的情况下,部分外商的制造业投资转向了租赁和商务服务、批发零售等服务业,以及科研技术服务、信息计算机和软件等技术密集型行业,这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中国产业结构转型的成果。 行业报 告 行业深度报 告 证券研究报告 第四,中国ODI规模近年来呈波动态势,投资意愿边际减弱。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流量近年来呈现波动态势,且以当期利润再投资形式为主,民间资本对外直接投资意愿边际减弱的迹象,中央企业则ODI有所回升,这可能与近年来疫情冲击与经济基本面疲弱的态势有关。 第五,ODI投向东南亚与欧洲占比增加,制造业重要性提升。在国别结构上,中国ODI主要去向欧美和东南亚;从趋势变化看,2017年之后中国ODI比重显著增加的地区是东南亚(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越南)、欧洲(卢森堡、 英国、德国、瑞典、匈牙利、土耳其),对中亚、中东、非洲和拉美部分国家的投资也有所增加;ODI比重显著减少的地区是美国、俄罗斯和澳大利亚。在行业结构上,制造业在我国对外直接投资当中占据了重要地位,其ODI规模和占比近年来均保持了较高水平;并且,在除中国香港之外的其他主要地区,制造业是中国ODI最主要投向的行业。 总体而言,中国FDI规模的收缩在一定程度上表征了外资回撤的步伐有所加快,但ODI总量的波动态势则尚未显示出中资出海的显著趋势,这可能是由于本轮龙头企业带动的产业外迁尚未扩散形成更大的规模,也可能由于微观企业动作的相互抵消(既有企业外迁,也有流入)。但在结构上,可以观察到近年来直接投资国别和行业侧重点的变化:国别层面,中国与东南亚的关系在加深,与欧洲若即若离,与美国之间的“脱钩”正在演进;行业层面,FDI行业由单一到多样化,映射了国内产业结构转型的现状;而ODI的重点则仍在制造业,显示了制造业在我国对外直接投资当中的重要地位。 风险提示:1)全球经济超预期下行。海外经济的超预期下行,一方面可能影响外商直接投资的积极性,FDI的收缩可能更加剧烈,部分受外资影响较大的行业可能面临波动;另一方面这可能影响我国对外直接投资相关企业的经营效益,进而拖累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收益。2)投资与出海目的国的政策环境变化。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和企业出海可能面临较大的政策不确定性。若投资和出海目的国收紧外资政策,甚至有针对性地对中国资本收紧(例如印度2020年以来就收紧了对中国投资的审查),则可能对直接投资与企业出海造成较大的负面影响。3)地缘政治冲突恶化。投资目的国及周边地缘政治环境恶化,甚至爆发地缘政治冲突;可能影响当地的经济增长,造成企业经营环境的恶化,对直接投资与企业出海造成较大的负面影响。 正文目录 一、中国制造业产业链转移的背景6 1.1全球四次大规模产业转移回顾6 1.2中国制造业的全球竞争力有所增强7 1.3中国产业链转移的三大动因8 二、FDI:外资回撤与企业迁出中国10 2.1FDI总量变化:外商直接投资规模下滑10 2.2FDI国别结构:亚洲重要性攀升,欧美投资占比下降11 2.3FDI行业结构:从单一到多样化,高技术占比提升15 三、ODI:中资出海与企业海外竞争16 3.1ODI总量:流量有波动,结构有转移16 3.2ODI国别结构:对东南亚投资增加18 3.3ODI行业结构:制造业重要性提升22 四、结论:直接投资反映的产业迁移特征24 五、风险提示25 图表目录 图表1全球制造业产业链的五次转移6 图表2中国制造业总产出全球占比第一(2023更新)7 图表3中国制造业增加值全球占比第一(2023更新)7 图表4制造业产业链“微笑曲线”示意图8 图表5中国老龄化程度高于印度及大部分东南亚国家8 图表6中国人均收入高于印度及东南亚国家8 图表7中国工业产能利用率2021年后再度下滑9 图表8以汽车制造业为例,生产增速高于利润增速9 图表9近5年美国对华制裁法案一览9 图表10中国外商直接投资额2023年显著下滑11 图表11商务部及外管局口径的FDI都趋于回落11 图表12中国外商直接投资的国别结构11 图表13中国香港:FDI规模及占比上升12 图表14中国香港:直接投资净额有所上升12 图表15维尔京群岛:直接投资净额2016年以来为负12 图表16开曼群岛:直接投资净额2020年以来为负12 图表17新加坡:2017年以来FDI规模显著增加13 图表18韩国:FDI规模震荡抬升,占比总体偏低13 图表19日本:FDI规模平稳略略升,占比处于低位13 图表20中国台湾:FDI规模及占比均持续下滑13 图表21中国外商直接投资的国别结构:欧洲14 图表22中国外商直接投资的国别结构:欧洲主要国家(各国FDI/中国FDI总量)14 图表23美国:2008年金融危机后对华FDI低位震荡15 图表24中国外商直接投资的行业结构(1997-2022)15 图表25制造业FDI:规模与占比有所下降16 图表26房地产FDI:2014年见顶回落16 图表27科研技术服务FDI:规模与占比持续提升16 图表28信息计算机软件FDI:规模与占比提升16 图表29中国ODI流量变化(亿美元)17 图表30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ODI持续增加17 图表31中国ODI投资形式结构变化17 图表32近年来地方企业ODI规模持平(亿美元)17 图表33中国对外直接投资(ODI)的国别结构18 图表34中国对东南亚各国的ODI规模及总量占比(规模:亿美元)19 图表35中国对东南亚各国的ODI占比及其变化(2003-2022)19 图表36亚洲发达经济体:对新加坡ODI占比最高20 图表37中亚:哈萨克斯坦为主要目的地20 图表38南亚:巴基斯坦为主,印度&孟加拉国提升20 图表39中东:整体ODI重视程度提升20 图表40中国对欧洲各国的ODI近年来有所提升(规模:亿美元)21 图表41中国对欧洲各国的ODI占比趋势变化21 图表42中国对美国的ODI占比下行22 图表43中国对澳大利亚和俄罗斯ODI占比下行22 图表44中国对非洲经济体ODI占比有所提升22 图表45中国对拉美经济体ODI占比有所提升22 图表46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行业结构变化(2003-2022)23 图表47中国对制造业ODI保持较高水平23 图表48中国对四个主要地区ODI行业结构23 21世纪以来,全球化的深入发展一直伴随着制造业产业链的动态调整,产业转移是这种调整的重要表现之一。中国在2001年加入WTO之后,曾经深度受益于全球产业链价值链的分工与转移,并且在融入全球产业链后,逐渐起了较为完整的、有较强竞争力的制造业体系。 近年来,国内外政治经济局势发生的变化,驱动全球制造业产业链出现了新的趋势:一是国内本身劳动力成本上升,导致中国在全球贸易中的比较优势出现了结构性的变化,部分劳动密集型产业开始向外迁移;二是国内优势产业快速发展,竞 争激烈带来了产能过剩的问题,企业呈现加速“出海”寻找市场和利润增长的倾向,甚至令2023年被称为“中国企业新出海元年”;三是中美竞争和博弈复杂化背景下,以美国为首的西方经济体实施“制造业回流”等计划,部分产业体现出向发达经济体回流的迹象。此外,新冠疫情的爆发导致主要发达经济体开始重视制造业产业链的安全性,助推了产业链向西方回流的趋势。上述因素叠加,让本轮制造业产业链的转移趋势变得更为复杂。中国身处其中,也在不断调整自身在全球产业链当中的定位,以期在适应国内外形势变化的同时,推动自身实现产业转型升级。 总体而言,“产业转移”对于中国来说,由于动因和主体的不同存在较大差异。从动因来看,“产业转移”的行业分为两种类型,一是对于中国已经丧失比较优势的低端制造业,存在向东南亚等仍然具备人口红利地区转移的必要;二是对于中国已经具备技术优势和全球竞争力的制造业,由于西方经济体的贸易壁垒,存在出海绕开管制的需求。从主体来看,“产 业转移”的企业也有两种类型,一是外资企业的回撤,这在宏观数据上会体现为外商直接投资(FDI)的减少;二是中资企业的出海,这会体现为我国对外直接投资(ODI)的增加。我们在研究的时候需要分清楚产业转移和直接投资资金流动的动因和资金源头,这有助于清晰判断中国制造业发展与产业链转移背后所代表的经济意义,以及对中国经济造成的影响。 因此,本篇报告我们将首先在分析中国制造业产业链转移的宏观背景基础上,通过我国外商直接投资FDI和对外直接投资 ODI数据的变化,观察“产业转移”在直接投资层面的线索。 一、中国制造业产业链转移的背景 1.1全球四次大规模产业转移回顾 自第一次工业革命至今,全球范围内共完成了四次大规模的国际产业转移。第一次是19世纪下半叶从英国到法国、德国、 美国等,主要涉及纺织、煤炭等劳动密集型产业;第二次是20世纪50-60年代从美国到日本、德国,主要涉及钢铁、纺织、 日化和普通工业机械等低技术密集度的制造业;第三次是20世纪70年代从日本到亚洲四小龙,包括部分劳动密集型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