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少醒:谈“翻石头”】 Q:我印象很深的是少醒总有一个关键词“翻石头”,就是不断的自下而上寻找具有投资价值的公司。这个“翻石头”可能在不同的时候方法会不一样,去哪里翻也是一个问题,那么,站在当下去“翻石头”,你会去更关注哪些领域? A:“翻石头”是我自己对个人投资风格比较直白的表述。在我全部的投资生涯中,基本上是以自下而上为主,这一点基本上变化不大。自下而上为主,就意味着寻找标的的时候,要花大量比较辛苦的工作去找全部符合标准的标的。从当下市场判断,除了长期具有竞争力的领域以外,现在还有一个细分的领域是值得大家花时间去关注的,简单的说就是供应链自主可控。大家知道,在过去的一年里,国际环境发生了比较大的变化,制造业安全是比较重要的事情。相关涉及到的领域也会出现大量的标的,但这些标并没有非常清晰的行业特征,它会散布在整个制造业环节,还有一点是中国的专利比例较低。 第二,这几年其实是我们自身制造业的战略升迁,技术积累也到了一定程度。根据过去多年传统的投资经验,可以看到中国的制造业积累到一定程度时,它在全球的竞争力就会爆发,对国际竞争对手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打击。这也意味着相应的公司在未来一年都会获得比较大的发展机会。我觉得这个领域在未来一段时间值得花点时间去分析。 【归江:谈价值投资】 Q:归江总是长期从管理社保基金出名,一直坚持深度的价值投资,从你的角度来看,当下的价值投资跟5年前、10年前的价值投资是不是有一些变化?比如说现在价值投资关注的重点和2021年地产泡沫破裂之前有什么变化? A:以机械为例,我们早年是看制造业,比如家电、汽车这些比较粗放的东西,分析的是比较大的机械制造业。我学的是液压专业,机床加工经常会导致漏油,到现在这个液压机防漏 油技术还没有突破,但更难的就来了。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包括家电企业、汽车迭代等等,它们最后会变得越来越精细。 作为价值投资者,就有两个关注的重点。一个是生长迭代,一个是要有自由现金流。因为最终投资要解决的问题其实是养老。最终整个社会到老龄化的时候,能不能递延通胀后的购买力?这是最重要的本质,所以自由现金流的问题很重要。同样,我们还要看刚才说的技术迭代,以及破坏。作为权益市场的价值投资者,我们必须要看到,从技术创新到破坏到构建现金流的这个阶段是怎么逐步迭代过来的。以苹果为例,虽然它是新技术,但是它能够把利润、分红大量的返还给投资人,这种窗口期是我们需要去关注的地方。而且,作为一个家庭投资,比如我七八十岁退休,这50年会面临很多的技术迭代,也许第一代我们跟不上它,但第二代、第三代我们可以。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与时俱进是非常重要的,也是家庭投资人的自我迭代,这和作为一个机械工程师是一样的道理,需要持续的迭代。 Q:追问一下,你说要关注迭代,你现在更关注,或者更聚焦的是什么? A:还是要看应用层,科技科学最终要回到人间,回到现实的生活和应用。这里面迭代到最终,是看在应用层面能不能形成规模经济,形成自我现金流的循环。当然,随着竞争越来越激烈,如果没有一个大量的、稳定的现金流平台,去搞创新也做不大。到现在竞争这么激烈,在叠加中美冲突的时候,可能国家竞争、国家信用的速度也会成为一个新的迭代方向。所以我更关注的可能是技术创新在社会组织、社会生态层面,怎么形成可持续的振兴。 【黄勇:谈商业模式】 Q:黄勇总长期从事对冲基金,对自下而上选择投资标的非常有感触。在选择标的的过程中,讨论比较多的是商业模式的问题,而商业模式也会牵涉到现金流。在你自下而上去选择商业模式的过程中,你最看重的特性是什么?什么样的商业模式是你认为最有投资价值的? A:我是2005年开始看海外。在我们的内部讨论里,我一直跟我们的同事讲,过去我们很幸运,正好碰到了中国最黄金的互联网时代,所以这个时候看商业模式就特别重要。巴菲特对于商业模式有很多总结,比如提价能力、网络效应等等,但我自己这么多年最看重的一个商业模式特性是客户粘性。所以,我早期腾讯买了很多年,最重要的就是因为QQ,以及后来的微信。微信这样一个APP做出来很容易,但想要颠覆它是很难的,因为你所有的客户关系、家庭关系、同学关系基本都在微信的体系里。一旦你进入了微信的体系,客户是没有办法去更换这样一个系统的。包括很多的消费品公司,比如白酒,很多人一旦喝惯了某一种香型的白酒以后,不太会换。这就是客户粘性,而且你会重复的去购买。但这样的客户在制造业的公司里相对难找一点。2018年以后,因为中美之间的竞争,我们看到了中国制造业立国的决心。 所以我们也会通过这样一个商业模式的特性去看制造业,还是希望在制造业里,能够找到相对客户有粘性的企业。比如说,我们在某些半导体材料里就能看到很强的客户粘性,因为对客户来讲,要去替换某一种材料,它的成本是很高的,而且不仅有成本问题,最主要的是客户信任以及认证的问题。普通的中国制造业被替换的成本是很低的。比如新能源领域里面很多公司,客户都是比价,而比价是没有粘性的,最后当周期过去的时候,利润率就会垮掉。在软件方面,比如金融行业里,我们用的最多的就是万德,一旦用了它以后,很难换掉。把我们摁在地上摩擦的生意就是好生意,这是我多年的感悟。我以前谈消费互联网多一点,现 在要适应中国特色的估值体系,所以制造业也得把我们原来的东西移植过来一点。 【董承非:谈配置】 Q:接下来这位学长的投资风格是比较均衡的,均衡的特点可能跟他学数学是有关系的。请承非跟我们分享一下,从均衡的角度,你会考虑在配置当中可以加配什么?减配什么? A:我看组合的时候,基本上是从资产属性的角度来考虑。有的资产是高波动,攻击性比较强,有的是低波动,稳定一点。不同的行业在二级市场的价格表现,大体上会呈现出它们的风险特征。我在配置的时候,会根据不同的市场阶段对风格进行进一步的加强。比如市场处在一个比较弱的环境下,我会把一些高贝塔资产降下来,更加稳定;当我们判断市场可能需要进攻的时候,我们会选择一些高贝塔的板块进攻一下。基本上是一个根据市场的判断和自己的理解去动态加加减减的过程。 Q:那么从现在的角度来看,你觉得市场的贝塔多一点还是少一点? A:过去两年,其实十几万亿的大类资金配置是非常不均衡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开句玩笑说,只要主力没有人,行业和板块似乎表现都不错。像今年这种市场环境下,让大家意想不到的反而是十几年没人看到的运营商,借着东风突然起来了。表现出更多的资金效应。从现在来看,结构性机会多一些,仓位的轻重不太重要,重要的是配置的方向。我倾向于认为往人少高贝塔的地方多配一些,整体应该是一种进攻的态势。 【党开宇:谈央企估值】 的确,今年结构性的机会肯定更多一些,而且其中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结构性问题,就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估值体系。想问下开宇学姐,认为中国特色估值体系怎么运行?如何看待央企的重估值?会根据自身的策略做调整吗? A:我主要从两个角度出发。首先,这是治理结构在改善的或者试图改善的标志。“中特估”其实就是一个双方努力,互相增进了解和信任,然后一起把估值提上来的一个过程。像移动运营商已经打了一个很好的模板,他背后做了很多投资者喜欢的事,比如提高分红,降低资本开支。从这个角度看,肯定是一件大好事,而且大概率也能做成。因为确实能从很多央国企的行动上看到这样的迹象,他们是有潜力做出这样的事情,而且估值确实太低了。以今年基本面压力最大的银行为例,可能过去大家都觉得银行肯定不行,估值从1倍到0.7倍PB,再到0.4倍PB,利润一直在增长。今年利润真有可能下滑,但即便0.4倍PB,我们会看到其实一些大央行也会慢慢的往0.5倍PB或者更高的方向去爬。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我比较看好这个事情往后的持续进展。 其次,从行业结构上来看,比如茅台、格力、招行这些都是很优秀的央国企,他们过去做的好是因为大股东和中小股东的利益真实一致。所以尽管大家都觉得消费品谁干都一样,只要把规模做大就是纯利润。但有一些重资产的行业并不是这样,它们干了一些民营资本不愿意干的脏活累活。并不是说要给脏活累活更高的估值,这也不科学。但是它确实可以改变一下,比如运营商以前讲要提速降费,现在还会慢慢提速,但不降费,这样财务的边际改善就很大。所以,过去干脏活累活最多的那些行业、公司,未来的空间弹性还会更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