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债券是否有助于提升企业环境和社会责任

绿色债券是否有助于提升企业环境和社会责任 李戎 绿色债券是支持企业绿色转型和可持续发展的重要金融工具。那么，绿色债券的发行是否有助于提高企业环境社会责任呢？本文利用上市公司绿色债券发行数据和ESG指标，采用双重差分法分析绿色债券发行后，上市公司的环境社会责任是否显著提高。初步分析的结果表明，绿色债券对上市公司环境社会责任的影响不显著，这一结果在更换ESG指标后仍然稳健。这反映了现阶段绿色债券发行对企业提高环境社会责任的激励不足，相关政策措施有进一步加强的空间。 （一）引言 日益严峻的全球气候变暖问题迫使各国决策者重点关注经济增长和环境的可持续性问题。联合国最新的可持续发展目标 （SustainableDevelopmentGoals）报告指出，全球气候灾害频率上升的问题是由全球经济增长模式导致的。原因在于，各国经济增长普遍依赖于化石燃料的消费，过度的碳排放带来了生态困境和气候变化。近年来，全球范围内对这一经济增长模式进行了反思，然而，现有的可再生能源解决方案尚未达到预期的效果以充分发挥潜力。 在经济的各个部门中，工业部门是碳排放最大的部门，传统的工业增长的模式塑造了最近几十年来气候变化的轨迹。近年来，各国政府出台了一系列政策以支持绿色金融创新，试图通过金融手段倒逼工业部门进行增长模式的转变。联合国全球环境规划署指出需要重新定位全球资本市场以保障到2030年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 在这一战略的指导下，资本市场和公司融资机制成为了转变发展模式的主要政策工具。因此，绿色债券或气候债券开始在全球资本市 场中逐渐占据重要地位。2009年，世界银行在全球资本市场首次推出了绿色债券，目标是恢复全球可持续性生态系统中的环境和社会平衡（世界银行，2009年）。继亚的斯亚贝巴行动议程之后，绿色债券开始吸引个人和机构投资者的注意力，2016年，来自中国、欧盟和美国的债务人开始占领绿色债券市场。联合国全球契约（2019年）报告发布后，绿色债券再次在全球投资者中占据重要地位。 从增长限制的角度来看（Meadows，1974），绿色债券的引入在全球可持续性战略中占有重要地位。随着自然资源消费继续推动不受约束的经济增长，那么现有的自然资源不仅将开始迅速减少，而且对自然资源的需求增加可能会造成社会阶层的失衡。因此，为了解决环境和社会问题，绿色债券可能被视为一种可行的解决办法。然而，绿色债券的生态和社会影响还没有得到充分的讨论。尽管绿色债券是支持可持续发展和绿色转型的重要金融工具，但没有足够的证据表明这种金融产品如何在全球范围内同时发挥金融和绿色转型这两个关键作用。那么，绿色债券对企业的环境社会责任究竟带来了何种影响，现阶段的绿色债券能不能推动绿色转型？这一问题将是本研究的重点。本研究旨在通过分析绿色债券发行对企业环境和社会责任的影响，并根据研究结果给出基于绿色债券促进可持续发展的相关建议。 （二）文献综述 Zerbib（2019）对绿色债券的社会生态影响评估进行了最早的研究，作者通过分析环境偏好对绿色债券溢价的影响。作者强调，提高环境质量的需求是绿色债券需求的主要驱动因素。这些发现与Agliardi和Agliardi（2019）获得的结果相关，他们分析了供给侧方面。作者发现，股东的环保意识和政府的环保税收 优惠可以对绿色债券的价格产生积极影响。考虑到中国上市公司的业绩，Zhou和Cui（2019）分析了绿色债券发行公告对公司社会责任（CSR）活动的影响。Rebredo（2018）进一步报告说，绿色债券交易产生的积极环境外部性简化了可再生能源解决方案在全国的实施和推广。Wang和Zhi（2016）等人研究了绿色债券融资参与环境保护的可能机制。Clapp等人（2015年）的研究对绿色债券在构建低碳经济中的作用进行了全面分析并提出了一系列建议。Flammer（2020）进行的研究中，讨论了绿色债券在塑造对环境负责的企业方面的重要性，同时指出了利用绿色债券作为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的公共政策工具的重要性。Flammer （2020）专注于环境方面，Braouezec和Joliet（2019）分析了绿色债券在塑造社会责任企业方面的作用。 上述研究证明了企业向社会生态进化的运营和战略转型，以及绿色债券作为公共政策工具的工具化。在中国背景下，Ng（2018）提出了实施机构合法性和政策层面重组以确保绿色债券维持的不同方案。在绿色债券运作的制度化过程中，有必要保护投资者的利益，同时解决气候变化问题。这方面对于确定投资者对绿色债券的需求至关重要。Gianfrate和Peri（2019）的研究在欧洲绿色债券市场上对此进行了分析，将绿色债券的需求和供给端结合起来，讨论其生态影响。Huynh等人（2020）从投资组合多样化的角度进一步分析了绿色债券，指出了这些资产的潜在避险性质，并解释了为什么这些新金融工具对投资者具有吸引力。Nguyen等人（2018）在越南的案例中指出，对实现高经济增长的偏好可能会阻碍绿色金融解决方案的实施。国际上普遍存在的 政治不稳定被认为是这一障碍背后的第二个主要原因。在类似的背景下，Urban等人（2018）已经表明，可持续发展的倾向推动了绿色债券的增长。然而，决策者认识到绿色债券潜力的作用在创造积极的社会生态溢出效应方面仍然至关重要。Banga（2019年）考虑了发展中国家的这一研究问题，因为绿色债券的发行可能对这些国家至关重要。 虽然许多研究在不同背景下考虑了绿色债券的社会生态影响，但缺乏全面的可持续发展政策框架。理论上，绿色债券可以用作确保工业部门承担社会和环境责任的政策工具，但这一点尚未得到实证证实。尽管绿色债券是在千年发展目标制度期间形成的，但在可持续发展时代，绿色债券的作用变得更加重要，因此，需要解决全面政策框架的缺失问题。 （三）绿色债券和企业环境社会责任概述1.绿色债券概述 绿色债券是一种实践先行、理论跟随的债券工具，通过对现有应用进行总结、归纳进而得出相关概念。就目前来看，全球范围内对绿色债券已有多种不同又重叠的定义，但各国尚未形成一个统一、明确的定义，各国对绿色债券的定义和范围划定也各有差别。 《绿色债券原则》中对绿色债券的定义为：绿色债券是一种用来为合格绿色项目提供融资和再融资的债券工具，合格绿色项目需满足四大核心要素的要求，即（1）募集资金用途；（2）项目评估与遴选流程；（3）募集资金管理；（4）报告。 根据我国《绿色债券发行指引》的定义来看，绿色债券指的 是在绿色低碳项目发展期间使用的募集资金，项目种类涵盖节用于节能减排领域的技术改造项目、用于能源清洁领域的高效技术项目、用于开发新能源的项目、用于开发非常规水资源的项目、用于防治污染的项目以及用于节能与环保领域的项目等。可以说，绿色债券可被视作企业遵循可持续发展战略要求而出现的融资行为，属于中长期融资工具的一种。2021年证监会等三部委联合印发的《绿色债券支持项目目录》中统一了绿色债券的界定标准，并进一步规范了绿色债券支持项目，使绿色债券管理结构更加严谨科学并与国际标准看齐。 与传统企业债券不同，绿色债券有鼓励企业重视环保的价值，因此其在发行政策上享有一定优惠，例如，多地通过政府补贴降低绿色债券的发行成本，在特别通道进行审批提升发行审核效率。尤其是绿色企业债和公司债较绿色金融债突破更多企业债券限制，享有更低频率披露、部分无关资金补值还贷、上市公司子公司可发等权利。 从定义中不难发现，绿色债券可以将社会环境利益、企业经济利益二者之间相结合，在形式上有所创新，能够对企业内部的经济结构予以稳定，同时能够在金额上提高社会的绿色环保投资规模。也正因如此，绿色债券市场在国内的发展得到了相关政府部门的支持，政府部门下发的优惠政策主要包括如下三类：一是项目总投资中80%都可用于绿色债券的发行，以便于获取更多募集资金。在此情况下，若绿色债券本身利息较低且占比较高，则会令企业降低融资成本，有益于绿色债券发行条件的优化；二是政府部门已经明确提出了绿色债券发行企业不会受到债券发行 指标的限制，企业资产负债比在75%以下时需要对债券发行规模进行核定，此时不会考察其他信用类型产品。根据《证券法》可知，绿色债券的发行不受40%这一约束指标的影响，可以在规模上扩大发行，有益于融资风险的下降；三是募集而来的资金不仅可用于绿色项目的开发与建设，还可以用于运营资金的补充、银行贷款的偿还，比例不再是过去的40%，而增至50%，这一点是普通债券发行所无法享受的。可见，我国对于绿色债券的发行在政策方面的支持力度较大。 2.企业的环境社会责任 随着我国社会生产力水平的高速提升，发展工业造成的环境问题日益凸显，空气污染、水资源短缺、能源紧张因给生产生活带来的影响被经常性诟病。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发展理念和对气候变化意义重大的双碳目标都要求企业作为社会的细胞，不能再仅关注利润最大化，而是应该将在生态环境保护方面包括法律责任和道德责任在内的企业社会责任纳入经营决策之中，从而推进企业可持续发展能力的提升。 企业环境社会责任的驱动主要来自主观与客观两方面因素。主观因素为企业环境社会责任对企业可持续发展具有重大意义，能够帮助企业树立良好的品牌和社会形象，从而提升产品的知名度和消费者满意度。同时，溢出效应指出企业环境社会责任的树立可以带动其供应链的绿色转型，从而形成环保体系，保证长期利益的实现。客观因素为社会大众对企业看法的转型，当太多企业能够提供就业岗位后，社会更加关注企业作出的额外贡献。此外，针对环境议题，国内外发布多项公约与立法规范企业的环境 行为，使企业承担环境社会责任成为经营的必然要求。 绿色声誉是企业环境社会责任的衡量指标之一，企业的绿色声誉是以绿色管理已获得一定成果为前提，与其他同业竞争者相比，一个企业凭借绿色管理历史和前景对其利益相关者产生的吸引力。这意味着企业的绿色声誉将直接影响企业的经营成果。具体来说，一个企业优秀的绿色声誉可以为其赢得利益相关者的认同和支持，即迎合消费者日益增加的绿色产品需求、符合融资资信考察体系的要求以降低融资成本、保持绿色供应链的竞争力、获得雇员的忠诚和政府的支持以及赢得环保组织和媒体的赞扬与宣传，从而获得更多的利润。 绿色声誉的实现并非一蹴而就，需要通过大量专项资金的投入并在专业人士的经验指导下经过漫长积累和实践检验形成，并在绿色管理的不断创新和改进后形成增值。并且，稍有不慎造成的环境丑闻都会使这种企业的无形资产迅速贬值甚至难以被修复和改观。因此，实现绿色声誉对于企业并非易事，因此给企业竞争力带来的增值更加珍贵且显著。 3.绿色债券对企业环境社会责任的影响分析 绿色债券的实质就是将绿色概念与债券的经济意义相结合,由于其旨在专门用于投资解决环境问题的绿色项目，因此自然与企业环境社会责任密不可分。《绿色债券支持项目目录》显示，如若发行绿色债券，企业必须通过绿色项目的审核，这意味着企业申报经营活动必然属于环保范畴，从而对企业环境社会责任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作用。同时，绿色债券的发行需要聘请第三方机构对绿色项目的属性进行认证评估，并保证按时披露募集资金的 使用情况，特别是绿色金融债，需要每季度披露绿色债券募集资金的使用情况，这意味着企业环境保护相关信息披露力度加大，起到了对企业环境社会责任履行的监督作用。 然而事实情况也并非绝对乐观。首先，为了得到政府对绿色债券的优惠政策并享受审批的快速通道，同时绿色公司债和企业债确实允许一部分资金用于公司其他项目的补贴和还贷，这意味着绿色债券发行人可能存在债券“漂绿”的行为，即通过声称的方 式发行绿色债券却将募集资金用于高污染高排放项目，从而没有 真正与企业环境社会责任挂钩。其次，作为可持续发展时代的新兴产物，绿色债券的公共监管相对缺失，非强制的分权化私人治理模式使绿色债券发行认证的第三方机构标准良莠不齐，无法形成统一的评估标准，缺乏对企业环境社会责任影响的可靠性。第三，由于全社会对环境信息披露意识的相对淡薄，可能出现形式化的披露信息，不能完全反映出绿色债券是否切实作用